義莊之外,叫喊聲此起彼伏,依靠宗族、家族組織起來的人群圍在外面。裏面也有一些因為去年救災時候得罪的一些家族利益在內鼓動,反正如今鬧事也是正常,處處民變,就算把皇帝派下來收稅的人打死有時候也會不了了之。
孫元化趕來看熱鬧的時候,義莊之內的輕壯也都組織起來,手持着長長的竹竿,聽着習慣了一年之久的上工下工點卯的哨聲,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
看着這一幕,孫元化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本關於武備戰爭之書中的幾副插畫,暗暗心驚。
「若是這些人並非手持竹竿,而是長矛,四角再有火銃手,這不就是一支軍隊嗎?」
再看看外面那些人,站的散散亂亂,看上去人數眾多,但孫元化相信真要是發生了械鬥,義莊的這些輕壯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外面這群人。
義莊之內的輕壯雖然也站的松松垮垮,但是至少能夠聽着哨子和外面站的一些人說話,竹竿如林,鴉雀無聲,這些一年前四種求活的人不知道外面這些人要幹什麼,但他們會為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拼下去。
雙方還在交涉,但看上去兩伙人的態度都極為強硬。眼看就要起衝突的時候,二十多匹快馬載着一些男女來到這裏。
不等馬停下,幾個人就跳了下來,最讓孫元化驚奇的是騎馬的這些人當中竟然還有一個女人,側坐在馬鞍上奔馳起來不輸男人,這實在是曠古未見之事,當真有幾分花木蘭的英姿。
二十多人跳下來後,一人便喊了幾句讓雙方冷靜一下,什麼都好談。而餘下的人則匆匆進入到義莊之中,又叫了原本在那鼓動鼓譟的一些男女一同進去。
孫元化注意到騎馬來的這二十多人顯然就是那些番邦人,但是看不出地位高低,既沒有人牽馬也沒有人墊腳,彼此之間的禮節也只是點頭打個招呼,竟然看不出尊卑。
但仔細看還是能感覺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在和幾個人說着什麼,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孫元化聽不懂,卻能感覺出這個年輕人應該就是個頭目。
他感覺的一點沒錯,當時陳健是剛剛到泉州,就聽着這邊出事了,便和隨船的黨內的二十多人急匆匆趕來。
這件事處理不好,要出大問題,可能會在這裏難以立足。
義莊的一間破木屋中,兩個持槍的隨船而來的內部糾察隊成員站在外面,屋內擠了三十多人,一起商量着這件事。
陳健知道這時候事態緊急,他倒不是怕外面打鬥會輸,而是一旦贏了自己又是送禮又是跪舔的種種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看着這場內部的會議,陳健率先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因為一直在望北城和暹羅,這邊的事也是歸你們負責的,我也是大致了解了一些情況。要我說,現在應該讓那些母親領走自己的孩子,咱們只是做些好事,又不是拐賣兒童,這件事總歸不好。」
卻不想一個負責保育的女同志搖頭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聽這裏的人說很多人就是想把孩子要回去,等以後賣掉的。我也是個女人,看着這些孩子這么小,照看了一年,怎麼也有幾分感情。先不說孩子,那些逃到這裏的女人怎麼辦?」
陳健揮手道:「遵守本地的法規法律和習慣,讓他們回去就是。」
這話一說,幾個女人頓時怒了,罵道:「你這話說的,怎麼如此輕巧?這有個姓羅的女人,據說在家經常挨打,他男人又不是個東西,逃到這裏好容易過了些安穩日子,就你這麼一句話讓他再回火坑?」
「就是!尊重習慣和法律,在國內的時候,法律還不允許罷工、不允許礦工之類的結社、還不准窮人有票權呢。我看你在國內的時候也沒管這些法律!」
「陳健,你這些日子到底在想什麼?咱們在非洲北邊和一些信教的小島上,看到的那些整天包裹着頭巾的女人和那些被砸死的叛教的人,也是當地的法律,你卻說這是腐朽的要掃掉它;在歐洲看到的那些禁慾被壓迫的女人,這也是當地的習慣,你說那是宗教的枷鎖要砸碎它。到了這邊,裹小腳浸豬籠你就說這是民族傳統,我們要支持?」
「按你這麼說,人家荷蘭人想要販奴,這也是法律允許的。咱們反對幹什麼?你要這麼說,我們黨不妨解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