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窿陰沉,風掠如刀。龜裂的大地上飛沙走石,拍打過枯樹敗草,光禿的山石,發出咔噠噠的聲響,偌大的人間如今一片荒涼。
軒卿正在人間拔足狂奔,身上白衣血跡斑斑,雙腳踏過溝壑縱橫的地面,在身後揚起了一陣塵煙。
「站住!你他媽有種殺老子的兒子還敢跑?」一個紫衣中年霍然從天而降,仗劍擋在他身前。
軒卿撐劍在地,氣喘吁吁:「紫洇上神,我敬你為長輩,你卻不分青紅皂白對我追殺不止。令郎之死我已解釋過多次了,是令郎動手殺我在先,最後失手死在了自己劍下!你就不能講點道理?」
「道理?如今三界之中連個會下蛋的雞都沒有,老子就這麼一個獨子,他一死就絕了後,還有什麼道理可講!」紫洇手中幻化出一柄三尺來長的寬劍,驀地急刺而來。
軒卿一劍格擋開他,連退幾步:「我還道你是為子報仇,原來你在乎的不是兒子,只是所謂的血脈傳承。」
「廢話!誰他媽不在乎!」紫洇的劍鋒在周圍一揮:「你看看這人間都荒蕪成何等模樣了!整個三界已千年無法繁育後嗣,遲早天界也會淪落至此!老子本還慶幸早早留下了血脈,這身神力以後還能傳續,沒想到卻毀在了你的手裏,叫老子如何甘心!反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軒卿見他已有入魔之兆,不敢硬拼,強提口氣,調頭就跑。
紫洇根本視這為徒勞之舉,口中冷笑一聲,閉目念訣,再睜眼已閃現在他面前:「你已遍體鱗傷,瓮中之鱉,還能跑去何處?」
軒卿臉色一白,來不及調頭再跑,只見紫洇雙臂一抬,袖口中四道白芒迎面射來,正穿他手腕腳腕,陰寒刺骨的一陣鈍痛,巨大的力道迫使他往後衝去,直至撞上山石才停下,整個人竟被這四道白芒牢牢釘在了山壁上。
他猛地吐出口血,暗暗心驚,這是束魂釘,乃是消耗元神的兩傷術法,早就被天界列為禁術,紫洇為了對付他竟連自己也不顧了。
「活該你跑來人間,如今這裏除了妖獸猛禽別無活物,是不可能有人來救你了。老子就將你困在此處折磨夠了再殺,免得便宜了你。」紫洇飛掠至他身前,劍鋒挑着他的腰帶,桀桀冷笑:「老子要讓你也嘗嘗絕後的滋味,先斷了你的命根子再說。」
軒卿抬頭急急道:「且慢!只要你肯放過我,我可以幫你找到上古種神,她司萬物生長、種族繁育,有她在你一定會再有後代!」
紫洇嗤之以鼻:「種神不過只是個傳說罷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不成?」
「不,這絕非虛言,我聽說三界之中諸方生靈早已在暗中尋找她了!」
「呸!就算種神真能現世,以如今三界的尿性,是個雄的都要出來爭奪她,老子又能有幾分勝算?你這是在給老子樹敵千萬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
紫洇舉劍豎在眉心開始念訣,倏然朝前一指,雲層如浪翻騰,天色陡然昏暗,四周黑霧煞煞而來,他血紅的雙眼在黑霧中若隱若現:「不管種神能否現世,你反正都沒機會了,老子馬上便閹了你。」
軒卿被黑霧包裹,無法動彈,眼睜睜看着那把劍帶着繚繞不斷的煞氣挑開了他的腰帶,接着便是迅速而凌厲的一劍,鮮血淋漓。他慘嚎了一聲,四肢被縛,身體扭曲成一團,原本尚能看出本色的白衣漸漸被鮮血染紅。
「哈哈哈……」紫洇長劍抵着地面,放聲大笑,身上的大袖紫袍隨風鼓舞,獵獵有聲。
軒卿垂着頭粗喘不止,許久才忍耐下去,抬眼狠瞪着他:「你如此狠毒,枉為上神!」
「嗬,三界失序,生機凋敝,老子天生為神卻也終將湮沒,這個神不做也罷。」紫洇一揚手,束魂釘往裏扎得更深。
軒卿渾身痙攣,不禁又嘶嚎一聲,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越是痛苦,紫洇就笑得越發暢快。
軒卿渾身冷汗涔涔而下,睚眥欲裂:「我遭此奇恥大辱,就是死在這裏也決不再受你折磨!」他身體前傾,用力撕扯着四肢,那四根束魂釘的尾端全部沒入了皮肉,他的背漸漸遠離了山壁。
「別怪老子沒提醒你,你這般強行掙脫束魂釘可是會神形俱滅的。」紫洇看他像是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