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曆險記（長篇小說）張寶同
會後，我想我很快就能出獄了，可以回到依蘭的身邊幫她幹些農活了。眼下正是山花爛漫之季，也是農人們田中大忙的節氣。可是，第二天一早，剛吃過早飯，一名王宮護衛打開鐵門，把一張國王簽署的御文朝我眼前一展，說，「請上路吧。」我甚至還沒看清文中的內容，那護衛便把御文收了起來。我問，「要去哪裏？」護衛有些蠻橫地答道，「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我說，「國王與議事已敕我無罪，應放我回去。」可那護衛卻說，「我們只是照此御文行事。」我要再看一下御文，可那名護衛顯得有些不耐煩，說，「快快上路吧，此程路遠，我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來呢。」我只得跟着他出了囚屋。
從王宮議事廳旁邊路過時，只見四周冷冷清清，悄無聲息。我很想能再見上一眼公主，可是，這好像已是不可能的了。下到王宮的吊橋前，我見玄垣在與值崗的護衛說話，就想與他敘叨幾句。玄垣告訴我說他已去了雲台議事府作了莊主。也許是他換了衣服，還是廳里的光線不太亮，我卻未能在議事中注意到他。玄垣又告訴我說押送我的那個護衛原是在村里當護衛，剛進宮不久，並要那位護衛對我關照一些。這樣一說，那位護衛馬上對我客氣了許多。
在路上，我問護衛要把我押送何處。他說御文中說是送我到王宮牧場禁閉三月。我從來未聽說過王宮還有個牧場，就向他打聽王宮牧場的情況。他說剛進宮不久，對王宮牧場也不很熟，只是很久以前去過一次牧場。牧場用於放牧野山羊。那些野山羊都是從山裏捕來，放在牧場中放養的。王宮裏有人若是有違規犯過，情節又不算太重，一般就會被送到牧場放牧。聽他這麼一說，我心中的怨氣便一下子少了許多。本來，我想國王和議事已敕免了我，就應該還我以自由，卻不想又將我押到外地變相懲處。
過了中午，我們終於走過了天國狹長坡地中的最後一個居住點，並在一戶農人家簡單地吃了頓飯，然後便進到一片被冰河與熱河匯集而成的湖區。湖中微風輕拂，陽光明淨，湖水清澈，野鴨片片，成群的飛鳥不時地從湖面上飛掠而起，朝着遠處自由地飛去。湖邊是被春色染綠的碧野，清新翠綠，沁人眼目，宛若一片綠野仙蹤的如夢之地。
置身於如此這般美妙的景致之中，仿佛一切煩情閒愁都頓時被微風吹散，而變得明朗純淨，無比地敞快。湖邊有一條高低彎曲的小路，在高高低低的湖間坡地中忽忽閃閃地向前伸展着，隨後便把我們帶到了兩山之間一片寬闊寂靜的綠色山谷之中。山口的背風處有一間白色小屋，同雲山養病住過的小屋一模一樣。站在小屋門前朝山谷中望去，就見許多白色的野山羊像浮動的白雲一樣在綠谷中悠閒地吃着青草。可以看出這些野山羊早已被這優異的環境馴化了。這也難怪，優異的環境本身就是一種馴化的最佳方式。要麼說，在現代文明不斷高度發達的社會中，人的野性與本能正在逐漸地減弱與退化，純樸與情感正在被高度物質化的空虛與享樂所替代，這也是為什麼人們都渴望着走出家門，到處尋求慰藉和心靈家園的緣由。是啊，如果家鄉也有天國一般的美景與風情，我還會艱難跋涉，不遠萬里地來到這裏嗎？但是，這些野山羊卻是幸運的，它們所處的環境與它們的野生家園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沒了那種與生皆有的狂野與自由。
小屋是敞開着的，卻沒有人。護衛就讓我跟他一起進到山谷去找人。他奉命要將那人帶回王宮。我問，「原在此地牧羊者為何人？」護衛告訴我說，「是位王宮護衛，因清河村的一美貌女子，與村中的一名青年廝打起來，將那青年頭部打傷，故被遣送此地牧羊已一年有餘。」
當我們走進山谷腹地時，從山谷小溪邊上站起一個人，使勁地朝着我們揮動着胳膊，用吆喝羊群那種聲音「嗷嗷——」叫着。這人頭髮蓬亂，衣衫邋遢，遠看就像是個叫花子老頭兒。直到我們不慌不忙地走到他的跟前，他才停止吼叫。護衛走到他的面前，把一張御令遞給他看。他看了好一會，搖了搖頭，像是沒有看懂似地。護衛就對說，「國王陛下要我帶你回宮。」護衛一連把話重複了兩三遍，他才聽懂，然後便一下子抱着護衛嗚嗚地哭了起來。護衛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開，說，「時辰不早了，快回屋準備一下跟我回去吧。」牧羊人便像白痴一樣「嗷嗷——」
天國曆險記第21章發配牧羊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