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和閆寶福衝到偏煞子那屋的時候,閆老爺子已經處於糊塗的狀態,並且體貌特徵上要與閆寶書第一次見到他相差甚遠,閆老爺子瘦了,皮包骨頭似的躺在火炕上張口閉口叫喊着閆永貴的名字,乾柴一般的雙手偶爾會在半空中揮動一下,似乎想要抓住某一樣東西,或許他在這個時刻變的清明了,在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時竟然睜開了眼睛,緊接着閆寶書在他的眼中看到失落一閃而過,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閆寶書知道,他這是在希望閆永貴能夠出現在他的面前,像從前那樣跪倒在火炕前焦急的叫他一聲爸。興許閆老爺子自己也知道,閆永貴不在了,沒辦法在他閉眼之前叫他一聲爸了,這大概就是父子骨肉之間特有的一種心靈感應,所以他才選擇在閆永貴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同樣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我是寶福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閆寶福帶着哭腔跪倒在火炕前,在關心老爺子身體狀況的同時,他把掉落在地上的煙笸籮撿了起來,裏面的煙葉子所剩無幾,而那杆跟隨了老爺子好幾年的大煙袋鍋也已經斷成了兩截。
閆寶芬站在一旁,她猜到了閆寶福會詢問煙袋桿子的事情便解釋道:「是咱爺不小心弄斷的。」
閆寶書心中感慨萬千,目光凝視着那杆煙袋鍋,有種說不出的感受,這讓他憋的非常難受。老閆家一直以來都是以這爺倆撐着這個家,然而就在一夜之間頃刻崩塌,這對於老閆家的每一個人來說就如同天塌下來了一樣,以他們的感想來說,這個家就算是塌了,一個沒有主心骨的家,不就是破了天嗎。
人終歸有一死,只是閆永貴的死的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就連閆寶書這個外來者都有些面對不了這個事實。死了的人活不過來,而活着的人還是要下去的,閆老爺子奄奄一息,按照閆寶書的想法就是送醫院搶救,可惜他還沒來及開口,身在大屋的幾家人都沖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火炕前嚎啕大哭了起來。
閆寶書站在門口看着這些人,除了閆老爺子的兒子姑娘以外,剩下的人哭的都不怎麼走心,倒是像極了在表演一場弔喪老人的戲碼。其實這類人的想法很容易看透,他們雖然是閆老爺子的兒媳婦和女婿,但終歸不姓閆,一個就要老死的人如果再送醫院搶救,需要人照顧倒是其次,主要還是心疼錢,閆老爺子的幾個孩子的家庭都不富裕,所以依照他們的想法就是,就讓閆老爺子自己咽下這口氣吧。
正如閆寶書看到的,幾家人只顧着嚎啕大哭,竟然真的沒有人說出要送閆老爺子去醫院搶救的話。閆寶書雖然和這位老人沒有任何感情,但他畢竟繼承了原主的身體,這聲爺他叫的理所當然,更何況他無法忽視一個老人在自己的面前奄奄一息的樣子而不去施救,雖然知道他活不長了,但……閆寶書在這樣的情緒下多少還有點私心,既然閆永貴的這個家都毀了,那他也決不讓這些人好過,哪怕是嚇唬嚇唬他們也是好的。
閆寶書打定了注意,在眾人嚎啕大哭中突然提高了嗓門,「都別哭了。」閆寶書這一嗓子吼出來是帶着十足的怒火的,並且效果十分驚人,眾人不在哭泣反而轉過頭驚訝的看着閆寶書。
&叔。」閆寶書叫了閆永興,「既然我爸都已經不在了,那您就是這個家裏最有發言權的,我爺現在還沒有咽氣呢,您看是不是應該趕緊送醫院,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應該試一試啊。」
閆寶書話音一落,屋裏人足足安靜了有五秒鐘,就連金桂琴和閆寶福也都沒想到閆寶書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這些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閆寶福,連聲說道:「二叔,我爺還有口氣呢,咱們乾淨送醫院吧。」
金桂琴的想法其實和其他人是一致的,一個眼瞅着要老死的人送了醫院又能活幾天?而現如今的閆永貴也已經不在了,這個家往後要怎麼過下去還是個問題,生活的重擔全都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雖然她也不願意眼看着閆老爺子咽氣,可擺在眼前的問題不得不讓她下了狠心和其他人統一了戰線。
閆永興以及閆永旺,連帶着閆永才和閆鳳華在內,這幾個閆老爺子的孩子在心裏還是很想把老父親送到醫院的,只是礙於媳婦兒和丈夫在跟前,一個個警告的目光讓他們無法開口,直到閆寶書這番話捅破了窗戶紙,閆永興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抬起黑乎乎的雙手抹了一把臉,隨後站起來的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