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稱病不出,蕙蘭難免無聊,自己在房裏拿着花繃繡寢衣,圖樣是盤龍穿雲,碧痕遞上一杯茶:「夫人歇歇吧,仔細累了眼。」蕙蘭淡淡的應了一聲,嘆口氣,放下繃子,瞧瞧天光,聽聽院子裏的絲竹之聲:「這會子不繡也罷,園子裏太熱鬧了,我心裏不靜,繡出來看着也不可心。」碧痕見主子失落,微笑着出言安慰:「夫人進來憔悴了不少,外面人多,去了免不了又勞神,不去也好。要是心裏不靜又沒什麼打發時間的法子,我便叫翠縷她們進來,咱們主僕幾個賭點小錢,可好?」
聽碧痕說賭錢,蕙蘭仔細想了想,笑道:「你們就領那點安身立命的月錢,哪裏有些個多餘的錢拿來陪我玩,再說哪有主子贏下人銀錢的理?不如拿了雙陸棋來,我們樂一樂吧。輸的要麼讓贏家選取身上一物,要麼應下贏的人交代的一件事或者隨便贏點子什麼,不是比賭錢好麼?」碧痕笑着答應了,招呼小丫頭子在外面伺候,喊了翠縷進來作陪,取了平日玩的雙陸棋來。
&是這個,這個也忒陳舊了些,木盤都裂了,如何玩得?我生辰時,父親送了我一套鑲嵌玉螺甸的,你忘了?拿那個來玩吧!」蕙蘭皺着眉看着裂縫的棋盤,告訴碧痕去拿新的來。碧痕一拍頭:「可不是我糊塗了,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個柜子了。等我想想。」翠縷笑了:「那不就在東頭的高柜子裏,前幾日整理物件時你還曾問過我,如今你倒忘記了,待我去取!」說着就跑了出去,蕙蘭和碧痕見她性子猴急,相視而笑。翠縷手腳很快,眨眼就拿了來。
此物長約兩尺半,寬約一尺兩寸,高七寸有餘,像架小炕桌一樣,不過底下的腿是曲尺形的。打開上面的蓋子,露出棋盤,下面開着門洞,洞底有托泥,棋盤上沿長邊中央有半圓的小門,左右各有六個以玉螺鑲成的花眼,局中央有縱向、橫向格線各兩條,圍成三個空間,空間內以金銀絲掐絲累絲嵌成了雲朵花鳥各式圖案。蕙蘭開了暗格,取出裏面全套青玉的馬和褐色糖玉的骰子。馬有兩寸高,骰子有半寸大。精巧非常。
真的拿了來,碧痕摸着棋盤,卻又捨不得玩了:「夫人這套雙陸太金貴了,磕了碰了如何捨得。」蕙蘭笑着說:「少做這摳門的樣子給我看,既然送來了,不玩難道由它在柜子裏生灰結網不成?翠縷,你來和我玩,她不玩就讓她看着好了。」說完自己先擺起棋子來,碧痕也不爭,往床沿一坐,在邊上看她們兩人鬥法。
第一局蕙蘭的骰子很順利,所以贏了,翠縷願賭服輸爽快的問蕙蘭要什麼。「我新買了點緞子,也不要你別的什麼,天快冷了,你幫我做個手爐套子吧。也不消趕着做,入冬前做好便成了。」蕙蘭得意的笑着,卻不難為翠縷。翠縷高興的應着:「這個容易,謝夫人。」第二局下的很磨人,纏鬥了半晌,卻還是蕙蘭贏,翠縷嘆口氣:「技不如人,夫人請講如何罰。碧痕姐姐你替我玩吧。」
蕙蘭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先記着,這會子一時不知要什麼,不如你和我再玩一局吧,倘若贏了我,不就省下這費神去想的功夫了?你若為難,一局為兩籌,這局我先讓你一籌如何?」翠縷見碧痕擺手讓自己繼續玩,又聽見蕙蘭說讓自己半局,自然樂意,於是兩人殺作一團,不多時,果然是翠縷贏了一手。
&何?這不是就拿回去了?可還玩不玩?」蕙蘭微笑着問。翠縷卻也笑了:「不玩了,讓碧痕姐姐玩吧,我聞着香爐沒香了,我去焚一些,我見夫人唇角有些干,待我泡些茶來咱們喝。」說着起身拉了碧痕坐下,自己便出去了。碧痕和蕙蘭戰在一處,苦戰一局,卻纏在一起,不能快速了結。蕙蘭正因骰子擲出的數字不順發皺蹙起了眉毛,卻聞見一股異香。蕙蘭一分心,骰子掃的滾了一下,碧痕一愣,蕙蘭卻渾然不覺的問翠縷:「這是什麼香?聞起來像是降真香卻又不像。味道倒是不錯,清雅出塵的很!」
&人聞得沒錯,就是降真香。」翠縷神秘一笑,「不過是換了製法,我自己的制的,夫人可喜歡?」蕙蘭聽見她說是降真香,卻是新製法,於是又問:「哦?你這丫頭擠眉弄眼做什麼?說說這個是如何製得?比普通的降真香好聞許多。」翠縷笑意吟吟:「我特意選了紫色的完好果實,用龍井茶把它放進去煮,一直小火煮出油後,每兩兩里再加了一錢冰片一錢甜香進去,所以燒起來的味道有茶油的清香和甜香的細膩,又兼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