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梓孟的背影，連再見也無法說出口的她對着蘇月的屍體大聲哭泣，卻永遠無法被聽到的她，那些時候的她可曾想過，即使如此那也並非是最悲傷的離別。此時與葉靈川的告別，她卻連他的人都無法見到，連他的聲音都無法聽見。
靈川你……果然變得殘忍了啊。
「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抱歉，我現在沒有心情聽，」蕭蒻塵心情複雜地打斷她，她現在真的無法強顏歡笑地聽她說這些，尤其是聽方唯依說這些，她忍住心中的酸楚勉強開口，「以後他在你家的日子，還請你好好照顧他，包容他。」
「我為什麼要照顧他，」方唯依撇撇嘴，「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要在我家。」
「你……」蕭蒻塵皺起眉頭，「你不是他的女朋友麼？」
「就算是也不會帶他回家的，更何況……我本來就不是他的女朋友。」
「什麼？」她吃驚地看着她。
「剛剛告訴你的時候你不是不想聽麼，」方唯依輕描淡寫地說，「我跟葉靈川，並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可是，」蕭蒻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是，你們……」
方唯依思索了一下：「如果硬要說的話，我們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
「醫生？」
「是的，」她點點頭，「我是一個心理醫生，而他是我的第一個病人。」
「什麼意思」蕭蒻塵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第一次見到葉靈川的時候，我以為見到了幽靈，」方唯依淡淡地說，「那是我大學最後一個寒假，那時的我家還在藍市周邊的一個小鎮上，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巷子裏，不知道那時的我為什麼會突然抬頭，但事實是我確實這樣做了。然後我看見樓上的一個窗戶里蜷縮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頭髮長的蓋過了肩膀，身體瘦弱的不成樣子，然而他美的就像是近乎透明的幽靈一般。我被迷住了，呆呆地站在樓下看了他好久，然後回家問我爸那家人的情況，他卻說從來沒有見過。也許真的是幽靈吧，因為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半年之後，畢業回來找工作的我吃驚地發現那個少年居然在我爸的酒吧里打工，然而我眼前卻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依然美得像個幽靈，但如果說以前的他是透明的幽靈，現在的他就是黑色的幽靈，曾經那雙空洞的眼睛裏結滿了寒冰，整個人散發出可怕的氣息，讓我完全不敢接近。直到有一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生，也就是齊斯雨哭着來找我，她說姐姐你是心理醫生對不對，我們沒有錢，可是再這樣下去的話靈川他就要死了，求求你救救他。我跟她去了，但其實並不很相信那個女生的話，心想這種年紀的人就算真的有心理疾病又能嚴重到哪裏去。然而走進她家我才知道，她哭着說的他就要死了完全沒有一個字的誇張。我永遠忘不掉那天看到那一幕，在一間窗簾拉得緊緊的黑暗的屋子裏，一個眼睛血紅的枯瘦憔悴的少年像坐在一堆酒瓶中間，痛苦地抱着身體一邊顫抖一邊呻吟着喊痛。我甚至一瞬間以為，自己是踏入了將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