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是一個窮光蛋,小時候他常聽父母說,亂離人不如太平犬,他卻不知道太平盛世是什麼樣,從他出生到現在一直是亂世。
從八王之亂,到五胡亂華,再到漢族衣冠南渡。王猛出生時,後趙正席捲中原,兵鋒南指,與東晉夾淮水對峙。後趙皇帝石虎是個窮兵黷武、嗜殺成性的暴君,後趙國無寧日,民不聊生。年幼的王猛一直處於顛沛流離之中,他每天只能吃一頓飯,這一頓飯還不能保證。
王猛曾聽父母說過,天下太平時,家家戶戶起炊煙,每天都能吃兩頓飯。王猛想像不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好生活,若是每天吃兩頓飯,哪裏有那麼多糧食?王猛想不通,但他固執的認為,只要天下一統,就能每天吃上兩頓飯,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猛子,你有啥理想?」與王猛同行的癩頭問道。癩頭和王猛是同鄉兼小,一同跟隨父母逃難,東奔西走。去年上,癩頭的父母和王猛的父母雙雙餓死,這二人沒了依靠,好在都傳承有祖輩的手藝,能夠上山採集藤條編畚箕為生,勉強餓不死。
「我要掃平天下,每天吃兩頓飯!」王猛將心中的想法說出,「掃平天下」四個字是他在洛陽聽評書得來,只覺無限威風,忍不住拿出來用。
癩頭嗤笑一聲:「每天兩頓飯,你還真敢想?聽說只有皇帝和丞相才能一天吃兩頓飯,其餘大臣都只能吃一頓。」癩頭從未見識過高門奢侈,自然說不出「朱門酒肉臭,路由凍死」那樣有哲理的句子,他極盡想像,也只認為皇帝和丞相能夠每天吃兩頓飯。
王猛老臉一紅,又憤怒於被癩頭鄙視,怒道:「我以後就要當丞相,每天吃兩頓飯。」
癩頭轉過身,拉住王猛的衣袖道:「猛子,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是他和王猛在城裏聽說書聽來的,他覺得用在此處相當妥貼,說完後洋洋得意。
王猛點點頭,道:「等我當丞相了,我要讓天下人都能吃上兩頓飯。」
癩頭笑道:「那感情好!屆時咱兄弟早上就開始吃窩窩頭,晚上還吃窩窩頭,一點稀粥也不喝!」
王猛有點心虛,道:「一天兩頓乾飯,是不是有點浪費?」
癩頭也覺得一天兩頓窩窩頭有點過分,就改口道:「那咱們早上喝稀飯,晚上吃窩窩頭也成。」見王猛依然信心不足,癩頭道:「難不成一天兩頓都喝稀飯?」
王猛咬咬牙,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早上喝稀飯,晚上吃窩窩頭。」
「猛子,今天晚飯吃什麼?」兩人一陣意淫後,癩頭率先回歸現實,可憐兮兮說道。
王猛撓撓頭,看着獨輪車上高高疊起的畚箕,苦笑道:「今天一個畚箕沒有賣掉,看來晚上只能餓肚子了!」
癩頭只是臉色難看,卻沒說其他的,看來早習以為常。
王猛和癩頭推着獨輪車行至城外,由大路轉入小路,行至一處獨木橋邊,見一個白老翁坐在橋上垂釣。
「老人家,我們兄弟要從這裏回家,能讓一下路嗎?」王猛是個懂禮貌的青年。
癩頭見老翁端坐不動,斥責道:「老頭,你耳朵聾了嗎?」他放下獨輪車,就要將老翁趕走,他腹中飢餓,只想儘快回到茅屋中,躺在床上對抗飢餓。
王猛拉住癩頭,不讓他莽撞。他有一種感覺,這老翁不簡單。老翁手中魚竿以棗木製成,有兩丈長,他單手平端魚竿,魚竿紋絲不動,這樣的臂力,只怕成年壯漢也做不到。
「老人家,打擾了,可否為我兄弟讓一條路?」王猛走上獨木橋,再次向老翁說道。
老翁聞言轉過身,搖頭道:「不能,不能!」
癩頭站在溪邊,怒道:「為何不能?」
老翁不徐不疾道:「老漢行至此處,一不小心將五兩金子掉入水中。我要將金子釣上來。」
王猛笑道:「老人家,金子又不是魚,怎能釣上來?」
老翁手中魚竿一彎,笑道:「看,這不是釣上來了!」說話間,他提起魚竿,魚鈎上正吊着一錠黃金。
癩頭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向獨木橋上走一步,伸手拉拉王猛的衣袖,使了個眼色。這條小溪雖不寬,水深卻有兩丈,他二人只要將老翁推下小溪,就能得到五兩黃金。
王猛搖搖頭,示意癩頭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