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比微臣大了十幾歲,都快能做微臣的母親了。我怎麼可能對一個能當自己母親的女人產生情愛?」
這些話在陸川心裏憋了太久,不吐不快,如今他也懶得偽裝,索性撕破臉皮,把所有的心裏話都說出來!
「貴妃娘娘還記得拂曉嗎?」
拂曉?
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溫貴妃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娘娘不記得了吧?我們這些伺候人的下賤奴才,主子又怎麼會記在心裏?」陸川冷笑道,「拂曉是當年在姜府時,娘娘院子裏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那時候,她在內院伺候,我在外院跑腿,我們原本打算稟報了姜帥,兩人就成親的……」
溫貴妃想起來了。
當年她還是姜夫人的時候,院子裏是有這麼個小丫鬟,眉眼彎彎,總是愛笑。
後來,她發現拂曉總是和陸川眉來眼去,一怒之下,就把這丫鬟發賣了。
陸川看着她的神情,道:「怎麼,娘娘想起來了?姜帥出征在外,你閨中寂寞,四處招蜂引蝶,裙下之臣無數。甚至連我這樣的小廝都不放過,就因為我相貌周正,有幾分容姿,就把我也拉入床幃,據為己有……」
這還不是他最恨她的!
畢竟,他當時只是個十三四歲的毛頭小子,溫貴妃又正值花信年華,容貌美麗,床幃之間風情萬種。他初識情慾,很快就被她迷倒,欲罷不能。
他真正開始恨她,是從進宮開始。
溫貴妃引誘了永嘉帝,被納入後宮,封為昭儀,一時榮寵無雙。可她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
他就是她的一個小寵物。
陸川記得很清楚,溫貴妃進宮的前一天夜裏,他們歡好過後,溫貴妃撫摸着他的臉,問:「陸川,你想不想去一個全是寶貝的地方?」
他說想。
第二天,就有一群太監闖進府里,把他抓起來,帶到了淨事房。
就為了溫貴妃的一己私慾,他就從一個男人變成了斷子絕孫的太監!
他怎麼能不恨?
可他太弱小了,不但沒法報仇,還必須依附於她生存。
像只乖巧的寵物,一邊毫無尊嚴地哄她開心,一邊拼命積蓄自己的力量,只為了有一天能報仇雪恨!
時光太漫長,能夠沖淡所有的愛與恨,也能夠消磨掉一個人頑強的意志力。
他給溫貴妃當了二十年的走狗,差點都要忘了自己的初衷。
直至今日,他才想起來,他有多麼恨他!
「所以娘娘別再做什麼讓微臣回心轉意的美夢了,微臣對娘娘,沒有愛,只有恨!」
溫貴妃被他憤怒的目光看得渾身冰涼。
怎麼會呢?
他居然恨她!
她一生涼薄無情,對待姜堰、永嘉帝這兩任丈夫都只是虛情假意,敷衍應付。
唯有陸川是不同的。
他陪伴了她二十年,既是她的愛寵,也是她的依靠。
陸川是她唯一投注了真情的男子。
她信任他,愛重他,依賴他。
可他居然恨她!
這個事實令溫貴妃幾乎奔潰。
不,不可能的!
她跌跌撞撞地沖向陸川,形容瘋癲,揪住他的衣裳瘋狂地亂晃,一邊不知所云地嘀嘀咕咕。
「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你一定是被甄妃那賤人下了迷魂藥!對,就是這樣!只要沒了甄妃,你一定會醒悟的!」
她像是確定了什麼,悽厲地尖叫兩聲,忽然從迷濛中醒來。
「陸冰,你去給金榮傳話,讓他即刻處置了甄妃那賤人!」
「奴才遵旨。」
陸冰躬身就要往外去。
陸川一揮手,他帶來的那些西廠廠衛瞬間一字排開,把關雎宮正殿的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沒有本督的吩咐,今日誰敢出關雎宮的大殿一步,本督讓他立馬人頭落地!」
陸川手掌按在一張木几上,手臂稍稍使力,掌下的木幾瞬間炸開,四分五裂,木板七零八落地飛到大殿各個角落。
殿中伺候的宮人都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再不敢多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