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並不知道東陽公主幫他在太極宮裏揚了名,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被當今皇帝和太子以及諸多王爺公主記住。
日子還是那麼的平靜,至少李素所能看到的表象,日子還是平靜的,無風無浪,不悲不喜。
這兩日又去了長安城的文房店,從掌柜的滿面春風便可看出印書生意很不錯,翻了一下帳簿,李素的心跳加快了。
數日之間,他便收入了兩貫,這是要發啊。
華麗的大房子似乎在向他遙遙招手,如果加上擬人化台詞的話,房子一定在對他媚笑:「大爺,快來啊,進來玩玩啊……」
古井不波的心境終於泛起了漣漪,李素現在才發覺自己原來也是個俗人,一棟大房子就能左右他的心情,如果他被大唐人定位為詩人的話,他一定是古往今來最沒骨氣的詩人。
錢暫時留在文房店,待存夠蓋房子的錢後再全部取出來。
回家的路上,李素心情很不錯,他甚至哼起了歌,前世流行的歌,正應了他的那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
看什麼都順眼,包括那個自稱宮女的女人,如果那個女人能夠抱着一大堆錢送給他,那就更順眼了。
…………
東陽公主真的抱着一堆錢。
李素來到河灘邊的時候,東陽公主已早早的在河邊等着他了,平坦的沙地上堆滿了錢,足有十來貫。
遠遠看見李素走來,東陽公主露出很不滿的表情:「怎麼才來?」
不知何時開始,她和李素就有了這種默契,每天午時後便獨自到這河灘邊坐一坐,嘴上從來沒約過,但是每到那個時辰,二人便各自在河灘邊相遇,坐着閒聊一番,沒有任何話題,完全天馬行空,想到什麼說什麼,說完了起身,連告別都懶得說,各自轉身回家。
挺好的,像朋友一樣相處,而且是純粹的君子之交,比水更清澈,更乾淨。
至少李素很享受這種感覺,她大概是自己來到這世上後,除了王家兄弟交到的第三個朋友吧。
二人的目光都很純淨,似乎這種友誼完全超越了性別,誰都沒有別的心思,只是一對傾訴和被傾訴的朋友而已。
在這個世上,他和她都是很孤獨的人,他和她都很需要朋友。
顯然,東陽公主這位朋友今日很客氣。
李素老遠就看見這十貫銅錢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光,不由加快了腳步,他走得很快,但眼神一直鎖定在這一堆錢上,至於旁邊這位穿着淡紫衽裙,頭上插着三支尋常鐵簪的絕色女子,李素卻看都沒看一眼。
「太客氣了……」李素雙手輕撫着銅錢,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撫摸**的纖纖玉手,目光迷離地喃喃嘆道:「太客氣了,認識你這麼久,我還在奇怪為何你如此不識禮數,總也不給我送禮,原來一出手竟如此闊綽,太客氣了……」
東陽公主想笑,卻使勁繃住,想想昨日他賣詩時的無恥嘴臉就生氣。
「誰說這是送你的?昨日你說過什麼,還記得麼?」
李素抬頭看她,剛剛目光全被十貫錢吸引住了,根本沒在意別的,直到此刻才正眼看她。
很美,美若出塵仙子,更添了幾分聖潔清冷的氣質,像綻開在陽光下的冰山雪蓮,美麗得仿佛不屬於凡世。
只不過……
李素皺了皺眉,垂頭掙扎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將手伸到她的髮髻上,將中間固定的那支鐵簪抽走,塞到她手裏。
迎着東陽公主愕然的目光,李素嘆道:「插兩支簪子或是插四支簪子都好,為何偏偏插三支?左邊一支,右邊一支,剩下的那支你不覺得很多餘,很不對稱,很不工整麼?挺標緻的小姑娘,腦袋搞得跟拜菩薩的香爐似的插滿了香,美在何處?」
東陽公主:「…………」
拔掉了那根多餘的簪子,李素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展顏笑道:「好吧,說正事,昨日我說了什麼?」
提起這事東陽公主就生氣,語氣不善地哼道:「昨日你不是說要賣詩嗎?我決定買了,這些錢算是我給你的,先作十貫錢的詩來聽聽。」
李素高興壞了,這是大客戶啊,必須要給個批發價。
當然,至於一個公主府小小宮女為何能拿出十貫錢這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