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精明的顧老太太哪有看不出來的?就斜睨了她一眼,斥了她一句,「你這說話的功夫,進了冬月就生產了,你爹她能捨得吃這隻雞?」
周氏被斥也不惱,呵呵地傻樂。得了婆母娘的話,心裏也就落底了,用不着晚上睡覺都惦記着這隻大母雞了。
顧欣月看着周氏那副恨不能馬上就吃到松香的雞肉饞樣兒,不覺好笑,帶着調侃的口氣笑道,「二伯娘,您想吃只雞這算什麼啊?等新式耕犁都賺了錢,您想吃啥就吃啥,還在乎一隻雞嗎?
再說了,您以後每月不是還有一百文錢的入賬嗎?自己賺錢了,給自己買點吃的,二伯父也不會說您,家裏人誰也不會笑話您吶,您說是不?」
「哦……也對呀。」周氏聞言拍着巴掌大樂,「哎喲我說欣月啊,你看看,二伯娘犯傻了不是?就像你說的,這要是都賺了錢,還稀罕一隻大母雞?那什麼,這隻雞二伯娘不惦記了,就留給你爺爺燉人參補補身子吧。」
林氏向來穩重,正將手裏的那隻大號的木盆遞給連氏,「三弟妹,這盆子就給你吧,嫂子用那個小的就行。」
連氏紅腫着雙眼,以為顧永安的事兒,家裏人會記恨她,眼見着顧老太太和顧欣月,以及兩個嫂子有說有笑的,便一直不敢做聲。
尤其是昨天晚上,從沒有打罵過她的顧滿銀,將她的兩個兒子趕回他們的房間,然後指着她的鼻子質問道,「連家待我不仁不慈不義,我顧滿銀也沒有他們這樣的岳家,連英你今天給個痛快話,想要跟我顧滿銀好好過日子,那你從此就斷了與連家的情分;
如果你還惦記着殘害我兒的老畜生,我顧滿銀也不會讓你為難,你——立馬趕緊地收拾你的嫁妝滾蛋!
哦,對了,你沒有嫁妝,當初你爹娘將你嫁進顧家的時候,只有一個褪了色的藍布小包,裏面裝着的是你閨閣時穿的舊衣裳。
這樣吧,念在你為我生兒育女的份上,我可以再給你些銀錢,你拿着這些銀錢回去,你爹可能不會過分為難你。」
連氏這回是真的又難過又驚懼!
她難過的是自己一心一意地聽從父親的話,卻沒有想到,原來是被他給利用了;驚懼的是,向來不大發火的顧滿銀,這次是真的暴怒了,而且口口聲聲要將自己休回娘家,連氏第一次看到自家男人此時此刻是憤怒無比的神情,她知道,他所說的,絕對就能做得出來的!
「三郎,我……我錯了!」連氏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話之後,跪在了地上,悲戚地道,「三郎,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我哪裏能想到,我爹他……竟然利用夠了我兩個姐姐,又來算計我了。
三郎啊,我……我也是被他們騙了啊。我以為他們是我的至親血脈,不會害我,可誰知道,他們不但害了我,還要害了我兒子,我好好的一個兒子,差點被他們禍禍了,我……我也恨哪!
三郎,今兒個欣月質問我,說我的大姐,我二姐就是被我爹我娘給利用禍害了,這一句話,點醒了我呀。我大姐和我二姐當初嫁到她們婆家的時候,那日子過得……有多少人家的閨女羨慕?可是,現在,她們生不如死啊。
三郎,我連英眼瞎,心也瞎啊,竟然沒早點看透我爹和我娘的算計,生生把我好端端的兒子差點給禍害了,他們……沒長心哪!我……我好悔好恨哪。
如果說,之前永安在他外祖家所受的磋磨,我認為小孩子是應該吃點苦的,這不算啥,可是啊,我看到他胳膊上生生地被狗給咬成那樣,我……我心如刀絞啊,我的兒子,我心痛啊!
三郎,我不敢求你們饒恕我,也不敢求你能待我如初,可我求你留下我,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贖清我的罪過!」
連氏哀聲切切,悔意殷殷,此刻,從她的眼睛裏,就能看出她內心的痛楚和恨意!
顧滿銀長嘆一聲,擺擺手,語氣冰冷地道,「你起來吧。既然我爹我娘沒說休了你,那你就留在顧家吧。只是,從今往後,就讓欣月來掌管這個家吧,你若是同意,就留下來,若是不願意讓欣月來掌管家,那就收拾一下,拿着你的包袱回連家去吧。」
一聽不讓自己回娘家,連氏連聲道,「我樂意,我樂意。三郎,我……我知道我是個糊塗拎不清的,所以,這個家交給欣月掌管,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