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河最近的村莊叫做東華村,再往西走,過一座拱形小橋,就是西華村。
自從出生起,邱之葉便住在這個小村子裏。
清晨雞啼此起彼伏,邱之葉穿好衣服,來到石頭堆砌的雞舍餵食。別人家的公雞都已經打鳴了,就只他家的還在睡覺,邱之葉敲了敲雞舍:「該起來了!」
懶死,還要他來叫這公雞起床。
娘親還在睡覺,邱之葉不想打攪她,自個兒去廚房裏生火做飯。最近娘的身體不太好,邱之葉就算出門也不敢走得太遠,生怕娘親召喚找不着人。
他煮了一鍋清粥,配上醃好的小菜,端着出了廚房的門。院子門口突然間傳來幾聲響亮的石子撞擊聲,邱之葉忍着沒去理,果不其然外面有小孩叫起來:「百家種,邱之葉,你娘親給你找了幾個後爹啦?」
邱之葉忍不住白了臉,生氣地隔着牆罵:「胡說八道!我娘親才不是這樣的人,你們少聽風就是雨!」
外面的小孩哈哈大笑,聲音此起彼伏:「百家種,邱之葉,連自己的爹都分不清楚是哪個!」
邱之葉氣得嘴唇哆嗦,正不知道怎麼回嘴,房間裏有個婦人慈祥的聲音傳出來:「葉兒,別理他們,進屋來。」
邱之葉捏緊拳頭,恨不得出門跟他們打一架,又不想讓娘心裏難受,勉強忍下怒氣,笑着走進裏屋來:「娘,你醒啦?」
婦人明明三十出頭,看起來卻蒼老得像是四十上下,麵皮焦黃:「葉兒,沒事兒別跟他們說話,你信我,我真沒做什麼丟臉的事。」
邱之葉把粥和醃菜端到婦人的面前,柔聲道:「我才不聽那些小孩子胡說八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吃飯吧,別胡思亂想。」
他娘之所以被人冤枉,全都是因為邱之葉的爹不小心摔落山崖跌死,娘親又被個什麼道士算出有克夫多夫之命,村子裏的人便開始作賤母子兩個,什麼髒水都往她身上潑。
邱之葉等她吃完,掀開被子看了看。娘前些日子扭斷了腿,他請不起很好的大夫,只好胡亂抹了些傷藥,一直在被子裏捂着。腿上的傷口開始潰爛,邱之葉心裏焦急難受,覺得實在不能這麼繼續拖下去了,說道:「娘親,我今天去找鄰村三叔給你看看病。」
娘親淚水搖動:「沒用的,他肯定不願意給我看。」
「娘親別這麼說,這次我跪在他的門口,他不來看病我就不走。」
邱之葉給娘做了午飯,清水壺擺在她觸手可及之處,一切佈置妥帖,獨自一個人出了門。村裏的小孩總是喜歡來搗亂,邱之葉想了想覺得不安心,還是把大門上了鎖。
不多時幾個小孩子在他身邊繞着跑,邊跑邊喊:「狗雜種,邱之葉,後爹多,娘一個。」
邱之葉恨得牙痒痒,小孩子又從路邊撿起石頭打他,邱之葉氣得不行,也抄起泥巴去扔他們,含着淚罵道:「我讓你們作賤人,讓你們作賤人!」
他天生身子弱得跟葉片似的,泥巴打不着人,自己反腳滑摔了一跤,惹得幾個孩子哈哈大笑。邱之葉也不過就才十五歲,當即就忍不住掉了淚,擦着眼睛站起來低語:「叫你們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紅着眼來到東華村的三叔門口,又吃了個閉門羹。鄉村里會醫術的人不多,三叔略通,因此德高望重。邱之葉敲着門喊:「三叔,我娘的腿斷了,你倒是來看看她!三叔,求您行個方便,我娘要疼死了!」
從早晨喊到中午也沒人開門,後來三叔的老婆受不了,隔着門喊道:「快走吧,滾遠點,沒人想給她看病,那種賤貨死了最好。」
邱之葉跪在門口哭,最後哭暈過去了。
「誰說我娘親是賤貨?說她是賤貨的都不得好死!」夜裏哆哆嗦嗦往家裏走的時候,邱之葉在心裏罵,「烏龜王八蛋,全都死光!」
從這天夜裏開始,西華村就開始斷斷續續地死人。這些人都是半夜裏入睡時不知不覺而死,先是兩個小孩子,後來又有幾個大人,再後來是東華村三叔的老婆,都是同樣的情況,前天晚上睡覺時還好好的,翌日清晨已經沒了氣。
這些人都是平時喜歡欺負邱之葉的,死了之後耳根清靜,邱之葉的情緒也好了不少。娘親的腿還是沒有好,邱之葉在家裏悉心照顧她,每天都給她換藥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