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妃兒都退到三丈外,讓我來。」項翼的語氣不容抗拒。
姬澄澈遲疑了下,決定選擇相信對方,依言和虞妃兒往後退開了三丈。
「鏗!」項翼雙手一振大槍,倒轉槍桿槍鋒刺入流淌的岩漿里,猶如一團銀焰在紅色的河流里燃燒。
他步罡踏斗,以地為紙以槍為筆,緩緩畫出一條銀線,然後向後折回又向左延伸出來。槍鋒所過之處岩漿翻翻滾滾往兩旁趨避,當中銀光閃閃連接成線,以天命赤炎石為中心層層疊疊往外擴展。
不一會兒,一座覆蓋方圓百丈的五行大陣巍然成型,華光騰騰氣焰沖銷,無數玄妙的符紋相映成輝不停變幻諸般法門變化,令人嘆為觀止。
姬澄澈的目光須臾不離項翼手中的黑色長槍,若非親眼所見委實難以置信這樣一杆普普通通的槍居然能夠演繹出如此宏偉玄奇的一座巫陣,也由此可見霸聖名至實歸,一草一木信手拈來皆可化腐朽為神奇。
他用心牢記項翼的每一個動作,槍鋒的每一點變化,時而豁然開朗,時而愈發迷惑,如饑似渴直忘卻了置身何處。
「來,我替你護法!」項翼拄槍屹立於天命赤炎石前召喚姬澄澈。
姬澄澈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先向他深深一拜,沒有說話。
大恩不言謝。
項翼嘿嘿冷笑道:「就當是朕此生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姬澄澈眼中的神光轉為黯然,緩步走入五行大陣中,來到天命赤炎石前。
他凝神舒展神識,感受到天命赤炎石中蘊藏的強大靈力,生生不息而生機勃勃,仿佛其中存在着一座封閉於石中的神奇世界。
「鬼師應該告訴過你,天命赤炎石來自不朽之地,與世間萬物格格不入猶如正反兩極。你取得此石後必須妥善保管,不可令其直接暴露於天地元氣中,否則會在瞬間炸開化為烏有。」
「你記住了,一旦天命赤炎石被取走,下方的暗河就會立刻噴涌而出。我的五行朔昉王圖陣只能短時間將其導引鎮壓,你和妃兒就趁此機會潛入河中,以最快速度離開。」
「不要!」虞妃兒撲入他的懷中,明曉得項翼命不久長,可她心裏始終期盼能夠萬一的奇蹟。待到項翼親口說出,不由芳心欲碎。
項翼輕撫虞妃兒的青絲柔發,臉上滿是憐愛蜜意。
此時此刻的他不再是叱咤風雲氣吞萬里如虎的開國帝王,而更像是位即將遠行與妻子殷殷話別的丈夫。
姬澄澈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項翼和虞妃兒,想起了雪落與汪柔,一時間心潮起伏不禁痴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虞妃兒戀戀不捨地掙脫了項翼的懷抱,嫣然一笑道:「陛下,容妃兒為您再舞上一曲。」
她退開三步,清潤歌喉委婉唱道:「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歌唱之間,虞妃兒翩然起舞,曼妙的舞姿配上天籟般的歌聲,異常淒涼哀婉怎不叫人黯然神傷?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項翼凝望着且歌且舞的虞妃兒,數十年往事歷歷在目,卻見眼前人面帶微笑淚流滿面,恍惚間仿佛回到與她初見的那一刻。
忽聽虞妃兒再唱道:「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餘音未絕虞妃兒猛然拔下髮簪往臉上刺落!
「住手!」項翼大吃一驚,出手如電抓住了虞妃兒的皓腕,但見她完美無瑕的玉容上鮮血淋漓,赫然多了一條血槽。
虞妃兒神容平靜朝項翼微微一笑道:「陛下走後,世間更無虞妃兒。」
項翼呆了呆,終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化作了仰天一嘯。
他橫槍一指姬澄澈道:「妃兒交給你,若少一根頭髮,朕必不放過你!」
姬澄澈心情激盪,慨然允諾道:「虞姨若有差池,澄澈自裁以謝陛下!」
「上路吧!」項翼不再多說,只牢牢將虞妃兒的髮簪握在了掌心。
姬澄澈雙手緩緩捧起天命赤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