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姬澄澈在奔馳的雪橇上睡得十分香甜。
說不清過了多少時候,迷迷糊糊聽到有個蒼老而深沉的聲音在他的耳畔低低迴蕩道:「天道渺渺,不得其門;吾心不死,吾魂不息;天未明,夜未央。天未明,夜未央……」
「好吵——」姬澄澈慢慢醒來,卻累得難以睜開眼睛,不滿地嘟囔道。
「小子,你過來。」那老者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嗯?」姬澄澈睡眼惺忪,愕然發現自己早已不在雪橇上,而是站立在了一座古老恢宏的幽暗大殿中。
大殿的四壁一排排石龕中擺滿了書卷,數十盞油燈般的暗紅色光火在半空中徐徐飄浮,一位黑衣人佇立在宮殿中央,赫然便是自己白天掩埋的那個無名老者。
「啊,你是人是鬼?!」姬澄澈打了個激靈,睡意不翼而飛。
黑衣老者雙眼似閉非閉,如兩縷針芒凝視姬澄澈,刺得他心頭髮寒說不出的難受。
「是你撿到了老夫的逆天命盤?」他問道,話音冰寒徹骨毫無感情。
「是……我。」
姬澄澈毛骨悚然,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那黑黝黝的鐵餅叫做「逆天命盤」。他咽了口唾沫,想逃跑卻邁不動步子。
「見鬼,居然是個小娃娃,而且還是魔族——」黑衣老者審視姬澄澈須臾,眸中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喃喃自語道:「我已等待太久,不能再等了。即讓他撿到,亦是天數……」
說到這裏,他朝姬澄澈招招手道:「過來!」
「哦。」姬澄澈心裏發毛,磨磨蹭蹭地向黑衣老者靠近,卻是走一步退兩步。
黑衣老者眉頭一皺,驀然冷喝道:「過來!」
「唿——」那聲音仿佛蘊藏着無與倫比的魔力,姬澄澈只覺得身體一輕不由自主飛了起來,直落到黑衣老者張開的枯爪中。
黑衣老者如老鷹拎小雞般將他懸在空中,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道:「好,好極了!」
姬澄澈見黑衣老者喜怒無常,不由愈發害怕,結結巴巴道:「老……爺爺,我、我太小,肉也不夠吃。要不,您換別人吧——」
「不,就是你!」黑衣老者斬釘截鐵,面露興奮之情道:「不錯不錯,很好很好!」
姬澄澈感覺到黑衣老者一隻涼冰冰的鬼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捏捏這裏按按那裏,無疑是在尋摸往哪裏下刀抑或挑肥揀瘦琢磨稍後如何烹飪,直嚇得差點兒暈過去,哭喪着臉道:「老爺爺,我的肉很酸,真的不好吃。」
黑衣老者怔了怔,陰森森道:「我尚未想定是否馬上便吃了你,要看你乖不乖。」
「乖,我從小就很乖!」姬澄澈沒口子地應道。
黑衣老者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姬澄澈。」
「你姓姬……這不是仙族大姓么?」
姬澄澈忙道:「我爹爹是仙族人。」
「原來如此,那便再妙不過。」黑衣老者神情微微緩和,雖然形勢所迫使他不得不和姬澄澈打交道,但對於魔族實有大仇,如今這孩子的父系乃是仙族,那便再也沒有什麼顧忌。
「老夫唐虞,曾是巫族的大巫祝。不過量你這小娃娃孤陋寡聞,未曾聽說。」
「大巫祝?」姬澄澈驚訝地睜圓眼睛,老老實實道:「我只曉得現在的大巫祝好像是唐……唐衍。」
「唐衍這孩子做了大巫祝?」唐虞稍感訝異,「現在是太恆幾年?」
姬澄澈傻了眼,他曾經聽父皇說過,唐衍年逾八旬巫功冠絕當世,號稱無可爭議的巫道第一聖者,怎知到了黑衣老者嘴裏就成了個「孩子」。
不過,現任的大巫祝姓唐,這黑衣老者也姓唐,莫非他們是親戚?
「現在是大漢隆武十六年,魔族的大秦帝國早沒了。」
姬澄澈回答說:「太恆年間……那都快一百年啦!」
唐虞沉默了會兒,說道:「你居然知道大巫祝,想必不是尋常孩童。老夫問你,大秦帝國是如何滅亡的?」
「要說滅亡也不盡然,只是被仙族和巫族的聯盟擊潰,逃去了南蠻。」
姬澄澈確實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儘管年紀尚幼,但從三歲進太學,身旁授業教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