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大先生攜着林隱和姬澄澈一行三人,帶上玄霜與鋒寒,在晨曦里悄然離開夜火城,踏上了漫漫修行之旅。
出乎姬澄澈和林隱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要用腳步來丈量大地,結果大先生帶着他們乘坐巨龍一路向南飛行。
一路上他們經過了白雪皚皚的冰原,碧草連天的大草原,荒涼的戈壁遼闊的大漠,直至飛越過雲門關,進入到中原大地。
然而大先生仍舊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每日晝宿夜行繼續南行,穿越過楚漢邊境,繼而深入南蠻地,直抵位於南海之濱的太古神山。
傳說中這裏是大地的盡頭,高聳入雲的太古神山延綿數萬里如一座橫亘在大陸與南海之間的青色屏風。
三十年前,那場改變元界各族的命運之戰便發生在這裏。
三十年來,不知有多少遊俠萬里迢迢來到這裏,朝聖般虔誠地找尋膜拜當初大戰的遺蹟。
三人在山腳下歇了一宿,次日天明大先生手指太古山主峰道:「我和鋒寒、玄霜在南天境等你們。」
姬澄澈順着大先生手指方向抬頭仰望,不禁倒吸口冷氣。
只見南天峰山高萬仞,翻滾的雲海不過才到山腰,由此往上已渺渺不可見其影。
整座山峰除了面前的那道緩坡外,完全是直上直下,譬如一根青色的擎天巨柱。不要說人,就是猿猴也得望洋興嘆。
這不是考驗,也不是磨礪,就是,收骨頭。
姬澄澈和林隱稍作收拾便開始攀登南天峰。
及近中午時分,兩人向上千餘丈,已置身於白茫茫的雲海里,速度越來越慢。
饒是姬澄澈修為不俗膽氣極壯,也不敢多往腳下看。
他的身體近乎垂直地貼在峭壁上,必須藉助龍陽神劍才能勉強有個運力的支點。
體力的消耗固然可觀,心理的壓力更是要命。他的心神每時每刻都處於高度緊張中,只要稍有不慎,墜下深崖,怕是連屍首都找不回來。
儘管為了安全起見,他和林隱相互間以繩索捆綁,以便及時救援。可誰也不想成為落下去等待救援的那個人,更不願因為自己的無力或一時不慎將同伴也一起拽入死亡的深淵。
姬澄澈的衣衫濕透又被山嵐吹乾,然後又濕又干,最後堅硬得像果殼一般緊緊貼在身上。
好在體內的聖龍之心在源源不斷向他提供強大的動力,遠超普通人的體質亦使得他擁有面對眼前一切艱難險阻的底氣。
但姬澄澈多少有些擔心林隱,畢竟這傢伙可不似自己這般擁有聖龍之心的支持。
所以他努力衝到前頭,好讓身後的林隱儘量節省體力降低危險。誰曉得這傢伙非但不領情,反而咬着牙一個勁兒地悶頭往上沖,硬是要和自己一較高低。
這什麼意思,姬澄澈頓時怒了,比就比,誰怕誰?
兩人竟在這萬仞懸崖間展開了一場你追我趕的較量,誰也不願浪費體力多說一句話,更不肯甘拜下風落在後面,便在沉默中一路不停克服艱難往上攀行。
當晚,兩人在一處僅可容身的崖隙上蜷縮着將就了一夜,天色微亮林隱便第一個攀貼在了崖壁上,害姬澄澈的哈欠剛打出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山峰愈來愈陡峭光滑幾乎寸草不生,山嵐亦愈發地狂暴,吹得兩人難以立足。
如有默契,兩人開始相互配合彼此幫助,攜手度過一個個險關。
姬澄澈也算不出自己到底爬了多少丈高,也看不清楚距離峰頂南天境還有多遠。
兩人的體力與精力一次次達到極限,又一次次突破極限,腦子裏心裏再沒有其他任何想法,只有一個念頭——爬、爬、爬、爬上頂峰!
喘口氣喝口水啃口硬邦邦的乾糧,沒有工夫往下看,也沒有心思擔驚受怕,相信堅持不放棄,就一定能到達峰頂。
如此日出日又落,月升月又沒,整整五個輪迴後,「啊——」,當姬澄澈用盡全身力氣撐起雙臂,將自己的身體從崖下拖上峰頂時,他不由自主爆發出一聲吶喊。
他的頭緩緩越過青色的崖壁,一點一點看到了在此守候多時的大先生。
殷紅的夕陽灑照下來,刺得他眼睛一陣發花,淚水不自覺地湧出,又在一瞬間被山嵐吹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