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落了座,便有五位小沙彌入了後殿禪房,沙彌手上皆端了一杯茶。手上端茶行至他們跟前,待茶至於案桌上,同淨這才說道。
「今日菊宴,得緣之人共有十位,如今還有三位施主未到,蕭大小姐請先品茶暫候。」
後殿禪房共設十一個席位,除了主位上的同淨,底下一左一右各有五個席位。他們蕭家一口氣來了五人,自然佔了右側五位,至於那左側尊上的三位空席,便是那未到三人席位。
開局設宴,免不得有人會遲到些許,此乃實常,故而蕭楚愔也沒顯了急躁,而是平靜的端了案桌上的茶。
不顯急躁,也許是因為在這樣的地方,心也會隨之靜幽,故而未有躁急之態。
端了茶,揭了茶蓋,當蓋子揭起,一股清淡香氣迎面撲鼻。杯中數朵菊花慵展綻起,因受了熱水的洗泡,此時正舒展瓣身,隨水輕懸。
菊瓣嬌嫩,水盪而顯游,飄飄懸懸煞是可人。因着菊茶的幽香,配上禪房內繞游的禪香,這撲鼻的一陣香繞更叫人沁了身心。
不由得深吸一口氣,蕭楚愔說道:「菊茶。」
「正是菊茶。」蕭楚愔的輕喃換來同淨點應,復移眸看着,這一次的落視中便不再含有初見時那種仿佛叫人看入魂中的震顫感。祥和平瑞,叫人的身心不覺鬆緩,慢慢平下心,蕭楚愔放下茶杯正坐微點說道。
「菊茶,味甘苦,性微寒,有散風清熱,清肝明目之功效,是一種極好的花茶飲品。相承寺的菊茶,鮮朵成形,朵朵入杯如綻如放,茶香沁心,再配上這焚於禪房內的香,倒是叫人連着身心都靜了。」
蕭楚愔算不得極其懂茶,不過蕭家畢竟有茶坊生意,這一來二去也識了一二。她這話,倒也素樸,只是側重了一個「靜」字,然而就是這個「靜」字,卻叫同淨大師眸光瞬閃。了而一視,而後頷首一笑,同淨大事說道。
「怪不得常聽人聞,蕭大小姐心似透,眼如明,一雙眸眼可看清世間大物。如今得以一見,倒不枉那人屢屢嘆贊。」
她不過感了一句靜而已,同淨大師竟這般誇讚,到叫蕭楚愔理不清大師這話內意。
同淨大師,乃是得道高人,蕭楚愔雖不甚明他這話深意,不過先他們一步入了禪房的兩人,卻好似明了什麼。因了同淨大師此語,那兩人皆抬了眸朝着蕭楚愔審來,那眸眼下似閃似隱的意色,叫蕭楚愔很是不喜。
不自覺的暗了蹙,眉心緊鎖而後不着痕跡再散,正當蕭楚愔打算開口問詢同淨大師此話何意,那曾與他提及自己的又是何人時,卻聞禪房外傳來諂笑碎語。這聲一開始並不大,因着還離些許距離,故而不算真切,不過卻也足以引起房內眾人側目。
因聲入傳,蕭楚愔頓了詢問,正了身色朝着房外看去。不過這短片的停促凝神,外頭的聲音更是清楚。那諂媚之語出自一個男人,而另一個男人明顯權位極重,便是因了那從外頭傳來的言語太過深諂,以至於人還未到,其的身份已叫人猜思。
同淨大師究竟邀了誰,他們不清,不過同淨大師卻是知的。故而在聞了這傳飄入室的諂語,同淨大師只是幽幽一嘆,說道。
「咱們所等的人,看來已來齊。」
這話方落,那諂媚之人所媚獻的主,也開了口。
便是一句,叫人明了他的身份,再聞那飄入耳還算熟悉的聲音,蕭楚愔的眉梢不自覺上了挑。她剛還想呢,這法子方子都擬好了,病患她也幫着引來,怎的就不見那下藥的逍遙王。
如今看來,人家並非不敢試嘗,而是一早就去準備藥引子,打算一治得解。
同淨大師所邀的其他三人,一位是當今逍遙王,一位則是他的心腹,至於最後一位,便是楚瑞此病所需的藥引子。
當聲入耳,猜清這人的身份時,楚瑞那凝蹙多日的眉可算鬆了。眉見松,眼微轉,心思倒也動了,只可惜這心裏頭的壞思才剛剛因況而動,那緊隨而來熟悉的聲調卻叫楚瑞的面色直接沉了。
寒燁。
逍遙王。
那如今他最不樂見到的人,竟也受了宴邀。
因心已明,人登時覺了不快,可這由心而起的不快可不能阻了寒燁的腳步。故而在楚瑞的面色徹底氣沉時,寒燁與其餘兩人也現了身,入了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