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孑然一身多年,大將軍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大將軍答應哀家一件事……」
太后唇瓣輕啟,緩緩說道。
「太后娘娘!」
鍾漠猛地站起身,厲聲打斷太后的話。
太后微微含笑望着他,一雙風韻動人的眼,眼波兒似水柔柔的掠過鍾漠的臉,「怎麼了?」
鍾漠濃眉擰緊,神情嚴肅的盯着太后,聲色俱厲的說道,「太后娘娘,請您自重!我年年來天慈寺,只是為了尋個答案,先帝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想查清他駕崩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個,可你不信,不知你是故意針對哀家,還是從誰那裏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就以為這件事與哀家有關,哀家告訴你,朝堂上的波詭雲譎,明爭暗鬥不適合你,你還是回你的北疆,安安穩穩的做你的鎮國大將軍去吧!」
太后臉上也收了嫵媚的風情,冷冷道。
「北疆我會鎮守,先帝的事我也會去查,總有一天,我能得到真正的真相!只希望到時候真的與太后無關,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你就要了哀家的命嗎?」
太后冷笑道,鍾漠神色陰沉,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等等!」
鍾漠停下腳步,硬挺挺的僵直身體,沒有回頭,「太后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太后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夜色太深,路面有雪太滑,哀家送你一程吧。」
「不必勞煩太后娘娘!」
鍾漠生硬的拒絕道,太后幽幽嘆息一聲,在這靜寂無聲的屋子裏,她的嘆息格外的幽沉,落寞,「何必這樣與哀家生分呢?哀家與你相識十幾年,怎麼說也有點情分吧?哀家也不想與你吵,可你年年過來就逼問先帝的事,可曾關心過哀家這年復一年的呆在這冷清清的凌霄峰上,過得好嗎?」
鍾漠沉默不語,臉上的陰沉褪去了許多,變得有些愧疚。
太后將這一幕全收入眼底,她從角落裏拿出一盞燈籠點上,親自提着,「走吧,哀家送你一程,下一次相見又要再等一年,就無謂的再爭這些不重要的東西。」
鍾漠依然沉默,但他也不再開口拒絕。
看見太后提了燈籠走到他身邊,照亮前方的路,鍾漠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難言,他低聲道,「我來吧!」
說着,不等太后拒絕,就從她手裏接過燈籠。
無意之間,他的手碰到太后的手,沁涼入骨,他的心微微一動,看了一眼太后身上單薄的僧衣,「加件衣服吧!」
「不必了,哀家在這凌霄峰上吹多了風雪,已經習慣了。」
鍾漠眸光變得黯然,他不再說什麼,打着燈籠走在前面,太后慢下兩步,走在後面,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隔着兩三步,不遠不近,距離剛好,就好像這十幾年來的距離。
在最開始,她是皇子妃,他是將軍,後來,她是皇后,他依然是將軍,到現在,她的身份已經變成了太后,他還是將軍。
唯一不變的是,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始終這麼不遠不近,不逾雷池半步。
從後院到山門,不長不短的路程,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鍾漠停下腳步,看着腳下一眼望不到頭的台階,「就送到這吧。」
「今晚上沒有月亮,星光也無,黑得很,雪天路滑,你多加小心。」
兩人不再針鋒相對,太后的聲音柔軟如水,像是一汩細細的溪流,流過鍾漠的心間,他輕輕點了點頭,把燈籠還給太后,在交接的瞬間,兩人的手再次碰到,鍾漠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卻被太后突然握住。
她的手沁涼如冰,散發着淡淡的幽香,他的手炙熱如火,多年沙場生涯,讓他的手也沾了邊疆沙塵的氣息,粗糲而厚重。
一股電流自手中傳來,鍾漠想要縮回手,卻被太后緊緊握住。
那隻手,已不復昔年的柔滑細膩,如雪如玉,變得如她一般清瘦蒼白,手背上青筋暴露,肌膚也變得有些乾澀,可是……
可是,卻讓他的心中滋生了強烈的憐惜。
她這些年的苦,他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可是他無能為力,他只是臣子,他什麼也做不了。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