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歡在臨窗的塌上醒來,只覺得光線異常耀眼,顫抖着睫毛半眯了片刻才敢睜開。
隔着素色的羅紗已瞥見了紅日當頭,碧空澄淨,好不明媚。
頭有點暈,有一種睡懵了的沉溺感,半晌她才動了動身子。
一張桃心臉映入眼帘,細心查看着自己,她眼角微微上揚,帶着自然的笑意。
「姑娘醒了?」她慢慢扶着阮亭歡坐起來,為她穿上軟底繡鞋。
「千春,我渴了」
身穿淡綠色繡白梅裙的婢女訝異的站直了。
「你,記得我?」
亭歡點頭,又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說不出的輕鬆,慵懶的四肢百骸又找回來了力氣。
「我這是怎麼了?這又是哪裏?」她抬頭四處張望,這間屋子大方闊朗,擺了滿牆的書架,整齊的碼着線裝古籍,還擺放賞石、瓷瓶、筆筒等物,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接過千春倒來的白脊雲雀茶喝了一口,好舒服。
千春扶她在鏡前坐下,取過黃楊梳梳着她的長髮,在經過後腦的時候格外的輕柔,撥開濃密的黑髮,可見一個黃豆大小的記。
形狀圓潤顏色淡黃,左下角一點黑色,像個伶俐的尖嘴形。
「姑娘既認得我,那一日發生的事情可還有些印象?」
阮亭歡看着鏡里自己,似乎眉眼間和順了許多,緩緩點了點頭。
「那個人他怎麼樣了?」
千春低聲道:「大堂主吩咐過,不叫你知道」
亭歡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看來他的情形不妙,那一灘驚心的血跡肆意流淌她搖了搖頭,真不希望是自己乾的!
「我後來怎樣了?是誰?」
「是傲滄師兄!」
傲滄?這個名字似乎聽過一次,記憶一點點在復甦,每想起一點,亭歡的手就更涼,也更不安。
千春為她綰好兩個圓髻,各結了一條銀紅色的絲帶。
她尚未及笄,仍做少女裝扮。
「姑娘那日氣脈倒沖,致使怒火而無法自抑,正在眾人束手無策之時,傲滄師兄趕來擊暈了你,然後用黃藤將姑娘全身束緊,送到蒼耳堂薰沐了十五日!」
氣脈倒沖?亭歡回憶起當天的情形,點頭道:「那日,只覺得一股怒氣在胸中翻湧,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也管不住自己。」
「我在這裏十五日了嗎?」亭歡不敢相信。
「那這裏是」
「是二堂主的屋子」
難怪家具看起來都很厚重質樸,一點裝飾全無,窗簾紗帳全是青灰色的。
「二堂主恨不能捏死我,怎會把屋子讓給我住?」
「姑娘有所不知,您暈倒後,卻是二堂主將你送來的,他的屋子土氣厚正,對姑娘的治療大有裨益」
「這裏!」
千春握過她的右手,引導她觸到後腦那個柔軟的痣。
「這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姑娘以後可以放心了,有了這個痣,你的氣脈再不會那樣衝撞了!」
千春的臉色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哀傷。
亭歡摸着後腦那個痣,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我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蔦旬了?」
突然懷念起那個幽綠叢林來。
「不是」
千春眼中染上了淡紅,側轉頭避開,亭歡卻從鏡子裏見得清清楚楚。
「為什麼我不回蔦旬?我總不能在這裏一直住下去吧?」亭歡連着問。
一個冷峻嚴肅的聲音道:「因為蔦旬已經沒有人了」
聞聲轉頭,正見一位石青色長衫的長者走進來。
他表情肅穆,法令紋深刻,下巴很長,帶着一股不容冒犯的氣勢。
他正是二堂主姜遷。
「那上靈他們去了哪裏?」
千春看了他一眼默默退下。
若是大堂主,未必會告訴她,但二堂主是一定會說的,其實告訴她也好。
「他們的靈力全都注入你腦後的鶯儔痣了,故而他們都消散了整個蔦旬只剩下了你!」
「哐啷」銅鏡從鏡架上滾落下來,
第一章 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