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得了九殿下不會娶秦關鳩的承諾,她便放心下來了。
是以,九殿下發現她這些時候竟然乖順了。
每天早上練小楷,下午寫大字,偶爾與鳳家的鳳鸞通上書信一封,旁的不然就在拿他架子的書看。
安安靜靜的,他倒有些不習慣了。
這日,九殿下瞟了眼霧濛濛最近大有進步的字,沉吟片刻後,他將司木那本醫書摸出來,啪地擱霧濛濛面前。
他面無表情的道,「本殿醜話說在前頭,既然要學,就務必給本殿學到最好,要跟學個半吊子,看本殿怎麼收拾你!」
霧濛濛看着那本醫書愣了下,緊接着就是欣喜若狂,她眸子晶亮亮的望着殿下,大聲的道,「是!」
九殿下滿意了,適才讓她看那本醫書。
說是醫書,其實根本不涉及任何的醫理,前半部分是人體穴位圖,後半部分則是針灸對應。
九殿下見霧濛濛迫不及待地翻開人體穴位來看,他眉頭輕皺,他曉得霧濛濛看人體穴位,只是為日後更好的往深里學推拿按摩,可既然連後面的針灸要一併學,他不介意讓她再多學一點。
此事後的第二天,霧濛濛就收到了好幾本厚厚的中醫醫理書。
她頭一栽,差點沒砸在書上。
混蛋,她不是想學醫,她只是單純的想鑽研按摩推磨而已啊!
九殿下自然是聽不到她的心聲,這幾日,此前獵苑惡狼傷人的事刑部那邊有了結果。
刑部顧尚書也是狡猾的,查到此事涉及皇子,便果斷的隨便尋了個替死鬼出來。
那替死鬼言,他只是記恨高門富戶,憑甚他要一輩子窮苦,那些高門子弟卻能遊手好閒?
是以,惡向膽邊生,他便花了數月的時間,將獵苑圍欄弄出了個洞,又捉來好些惡狼放進去。
為的就是要狠狠地教訓這群京城紈絝子弟。
聖人對刑部查出的結果很滿意,替死鬼斬立決不說,聖人還將以獵苑在大皇子手中疏於管治為由,讓大皇子將獵苑吐了出來。
而這其中也不知九皇子是如何動作的,只京城中那等曾到皇子府上認領了各家子弟屍首的高門望族,此時紛紛站出來,言道九皇子的仁慈。
出了這樣的事後,有條不紊的應付,不僅及時照顧了每位傷者,還將每具屍首都尋了回來,即便是已葬身狼腹的,他也絕不落下。
此等責任心,讓人欽佩,故而若是日後有九皇子打理獵苑,想必絕不會再有此等事發生!
聽聞當天的朝堂,聖人一口氣噎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那獵苑,他本打算順其自然的就收歸回自個手裏,畢竟獵苑中每年收入的銀兩不菲,此一筆,當可充入國庫。
往年獵苑是大皇子名下,他一老子怎好去奪兒子的東西,可此次機會送上門來,恰到好處,不想半途殺出個程咬金。
誰人都以為,九皇子對獵苑也是垂涎的,不然他何以多管閒事,又是救人又是搜尋證據。
哪知,朝堂上,九皇子一拂寬袖,揚起下頜,一臉視金錢如糞土的倨傲。
他道,「啟稟父皇,兒臣年幼,目下當以學聖人之道為主,若要理着獵苑,兒臣恐精力不濟。」
聖人扯了扯嘴角,「差個人去理着就是,獵苑並不耽擱你多少。」
九皇子頓了頓,他還抬頭瞄了聖人一眼,「既然父皇有命,兒臣莫敢不從。」
聖人心口一堵,本能的想開口訓一句
你倒是不從啊!
九皇子隨後又皺着眉頭道,「獵苑之事,兒臣權當是幫襯父皇,往後每年苑中需采多少獵物用於狩獵,這摺子父皇可得給兒臣批,每年的賬目兒臣也會送到父皇龍案上。」
此話一落,所有人的反應都只有一個九皇子傻了吧?
便是連聖人也是如此想法,他高坐龍椅上,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這個不討喜的兒子,良久憋出一句,「你,有心了。」
九皇子適時謙遜半絲,「為父皇分憂,此乃兒臣應該。」
一邊的大皇子面色青白,他恨恨地看了九皇子一眼,又趕緊低頭。
此事便算塵埃落定,誰也沒有想到,九皇子竟會將到嘴的肥肉給吐出來,自個不說就算了,還大方的孝敬老子。
即便這個老子打小就不待見他。
霧濛濛聽說這件事的,已經是好幾天過去,她還是從鳳鸞的來信里知曉的。
恰好那天殿下休沐,霧濛濛跑去小書房,見殿下沒在做正事不算打擾,才踟躕開口問道,「殿下,那獵苑往後是殿下的了?」
九殿下抬頭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嗯。」
他好似在寫字,很是鄭重其事的模樣,霧濛濛沒敢靠太近,只的又問,「可我聽說殿下將銀子給了聖人,這不是吃力不討好的嗎?」
九殿下頓筆,此刻也沒外人,他便不介意跟霧濛濛多講一些。
「獵苑離京有多遠?」他沒回答,好似還問起不相干的來。
霧濛濛偏頭想了下,「不遠,幾十里。」
九殿下點頭,他將寫好的一篇紙揭開放另一邊晾着,又動手開始寫另一篇,「不遠就對了。」
這話讓霧濛濛越發困惑了,她根本想不明白這距離遠近和銀子有甚關係。
九殿下哼了兩聲,嫌棄的道,「以往說你蠢,還不承認。」
霧濛濛白了他一眼,他當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心思多的不行?
好一會,九殿下低聲道,「獵苑頗大,若本殿要藏人呢?一千?五千?一萬?若這些人還是精兵呢?」
聞言,霧濛濛恍然大悟,不過隨即,她一把捂住自個的嘴巴,衝到門口,四處看了看,眼見沒外人,才回來壓低了聲音道,「殿下,莫說的那樣明白,會被人聽到。」
她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叫九殿下稍稍心悅,還算是個有良心的,知曉為他考慮,沒白養!
後面的問題,霧濛濛識趣的不再問了,她真切的明白,知曉太多,命不長的道理。
她小跑過去,撩起袖子笑道,「我給殿下研墨吧?」
豈料,少年一揮袖子,將她扇開,並微微側身,還擋住了自個寫的東西道,「出去!」
他冷凜着張臉,威儀不可親近。
霧濛濛吐了吐小舌頭,哼哼地走了。
眼見人出去了,九殿下才眸色微閃的轉過身來,只見他桌案上,已經擺了好幾張寫的滿滿的字,字形不是他平常慣用的,而是秀氣的簪花小楷。
一篇篇的,摺疊幾下,恰好能裝訂成貼。
他擰起眉頭看了看筆下這篇,蓋因霧濛濛的打岔,寫的來不甚滿意,他遂一把揉了重新寫。
秋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