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也是一個漆黑的夜裏,衛秋晚夢魘纏身無法入睡,只仰躺在榻上,渾渾噩噩中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白衣長長的,拖了一地,如瀑黑髮亂糟糟的披散着,遮住了女人的臉。
發梢處汩汩鮮血不斷的往地上掉,在青石板的地上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泊,血泊慢慢變深,染紅了垂到地面的白衣。血色帶有水份,染紅了堆在地上的料子之後,又慢慢的朝着上面走,遠遠望着,就像那地獄之岸的彼岸花正在盛放一樣,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那垂頭的女人猛然抬起頭,朝着衛秋晚撲了上來。
本以為是張絕色容顏,沒想到入眼的竟是一張無肉無皮的骷髏。偏偏,那骷髏嘴巴啟啟合合,還能說話。
她說。
「衛秋晚,你不得好死!衛秋晚,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兩句話,反反覆覆,淒悽厲厲如複讀機一般,磨礪着衛秋晚的心臟。
夢到深處,她禁不住發出囈語。
「走開,你走開點!是你,是你這個賤人不要臉,勾引了我的丈夫,還妄想進入樓家大門。是你的錯,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樓詩意站在床頭,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這聲音,好刺耳!
耐心全無,她利落的伸手朝着衛秋晚的肩頭用力一拍,衛秋晚就在夢中看到骷髏頭女人朝她撲了過來--
「啊——」驚恐過度,嚇得醒了過來。
「別吵了,不過一個噩夢,瞧把你嚇成那樣。」不知何時,樓詩意已經點燃了房間裏的油燈,而她的手裏則拿着一根針,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燈芯。
看到樓詩意,衛秋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想做什麼?」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不甘心,死後化作厲鬼來到了樓家,借她所生孽種之手來找她尋仇!
「夫人,你莫不是夢到我親娘了吧?你放心,我沒打算傷害你,我只是來跟你說點事的。」就算那個女人是你殺的也跟我無關,一個小三而已,她沒必要為了一個甘心為人妾的女人而冒着得罪太師府的危險去復那勞什子的仇。
衛秋晚臉色慘白,故作鎮定的冷着一張臉,不去看樓詩意。因為她一看樓詩意,就不由得把樓詩意的容貌與那張無皮無肉的骷髏重疊在一起那太可怕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是,是我派人殺了那個女人又如何?她不該,她不該奪走了老爺的身之後,還妄想奪走老爺的心!就算你知道我殺了她又如何?你若是敢動我,衛家的人必定不會放過你的!」
樓詩意擺了擺頭,噓了一聲。
「不不不,娘親,你誤會我了,我不會替她報仇的。如果有一天我的丈夫與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甚至有了孩子,我一定會連大帶小一起殺了的!」關於愛情,樓詩意不甚相信,但不代表徹底不信。關於婚姻,樓詩意更是走極端的那種,比如家暴和出軌,家暴也許只能讓樓詩意死心,而出軌則能讓樓詩意魔化。
所以當她那個新婚丈夫將她推進海底的時候,她只是覺得遺憾,並不覺得恨。很奇怪的三觀,但卻一直是樓詩意內心深處不容人觸碰的底線。
樓詩意的話,衛秋晚聽了之後直接驚訝得長大了嘴巴,顫巍巍的抖了抖,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敢情她這十幾二年前經常噩夢纏身,心緒不寧,在樓詩意看來都是庸人自擾?這,這還算得上為人子女的嗎?那個女人到底生出了怎麼樣的一個怪胎來?
「你不怪我,可你為什麼處處與我做對?我明明讓你不要卷進皇家,你卻偏偏應下了陛下賜婚?明明有陛下和寧王給的豐厚聘禮,卻偏要用輕羽紗來與我換那二十個鋪子?」
衛秋晚捉摸了一下,覺得樓詩意的話並不可信。
否則的話,她為何要與自己作對?
樓詩意淡淡的牽了牽嘴角,抬手一把摘掉了頭上的黑紗,一屁股坐到了衛秋晚的床榻上,嚇得衛秋晚往裏縮了縮。
視線,順勢掃過衛秋晚的里側。
「只有一個枕頭,看來我爹是常常不在這裏睡了。也是,要是我的枕邊人成天噩夢連篇囈語連連,我也是不與他同床共枕的。」本以為樓策只衛秋晚一個正妻,夫妻倆定是鸞鳳和鳴恩愛異常的,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幻象。
第21章 半夜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