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林鋒在天虛殿第七層的空間裏所見到的是無盡的黑暗與蒼涼,那種悲愴古老的意境瀰漫在每一個角落,愁雲慘澹,揮之不去。
不過前方虛空中忽然出現的這道赤紅的光束,讓人心底感到一陣凜然。
難道這裏就是天虛殿第七層的出路麼?
林鋒忍受着難以言喻的孤寂,一直默默前行着,現在這道赤紅光速給他的感覺,就如同在大沙漠裏堅持前行了許久之後,忽然見到沙漠綠洲中一泓清泉,那該多麼令人興奮?
「這會如同海市蜃樓麼?聽聖主說第七層連他都不能完全掌控,況且千年前修士徐伏都在此隕落,我怎會那麼好運的碰巧找到出路?」林鋒自從進入天虛殿,在每一層之中所經歷的為難都讓他記憶猶新,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最根本的還是以實力說話,絕不會由於僥倖而得到真正的好處。
想到此處,林鋒扭頭不再去看着道光束,儘管這是在無盡黑暗之中唯一出現的幽光的地方,那裏或許真的有出路。但林鋒不相信會有這麼容易的事。
一步踏出,再不猶豫,也不回頭,林鋒向着幽暗深處的空間果斷走去,根本不去看這道赤紅光束一眼。
當他全身融入漆黑的空間之中,身後那道被赤紅光束照耀的地方,竟然如同蜘蛛網一般龜裂開去,觸目驚心的裂痕一直往遠處延伸。
最後裂開的大地碎片則如同蝴蝶一般往周圍散去,那片地帶籠罩在了一種更為深沉的黑暗之中。
是的,在黑暗之中偶然出現的亮光,其實很可能是更為深沉黑暗的幻象。
只要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那便可一往無前,多麼遙遠的空間,也盡可去得。
「彼蒼者天,爾何獨泣?
天將崩兮地亦裂,干戈起兮日月碎。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
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古老悲愴的歌謠在耳畔縈繞,一直沒有消散。
仿佛從歲月河流的源頭,萬載之前的上古,一直流淌到如今,而歲月河流的彼岸,或許在遙不可及的未來,這古戰場之殤還會流傳下去麼?
林鋒仍然默默的在第七層的無盡黑暗中走下去,雖然借着斬龍劍散發的些許光暈,只看得到三丈之內的範圍,但林鋒的目光依舊堅毅無比,他知道絕不能停下腳步,否則就會沉淪於黑暗中。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亦在心中。
「儘管看不到第七層的出路,但我心中知道在前方的某個角落,存在着曙光。千年前修士徐伏修為或許比我強,但我自問毅力和心志是強於他的。我倒要看看自己能在第七層中走多遠?」林鋒心道。
在這樣黑暗孤寂的地方,時間似乎都失去了意義,仿佛只過了一天,又似乎已經過了一年。瞬間和永恆,不過皆在意念之間,難以明了。
林鋒抬頭仰望天穹,漆黑如墨,連一粒星辰都沒有。
漸漸的,他習慣了這種蒼涼孤寂,沒有誰與之說話,孤獨的聽着耳畔縈繞的古武者之悲歌,不免有些傷懷。
「或許我不該去緬懷上古戰場,過去的就讓它湮滅在歲月長河之中,而將來天地浩劫再度出現之時,才是輪到我輩修士上場之時。」林鋒喃喃自語道。
天下之勢,捨我其誰?
這不是狂妄,而是一種充滿浩然大氣的許諾,更是一種承擔守護這片天地責任的勇氣。
他沒有注意到,在漆黑的天穹之中有一雙難以察覺的眼眸,正在注視着這一切。
那正是聖主施展的秘術,將林鋒在天虛殿第七層中的情況都仔細掌握,因為其揚言要盡力保住林鋒的小命,便會在林鋒完全沉淪於這黑暗中之時出手。
「真是後生可畏,林鋒小子比起千年前闖入此處的徐伏,心志強得多,真不知如此年輕,為何會有這般定力,就像是歷經滄桑,經過了一世輪迴一般。」聖主低聲嘆息。
聖主當然不會知道,林鋒是兩世為人,曾經經歷過的一世輪迴是多麼的深刻。
在亘古不變的黑暗之中,林鋒邁着堅毅的腳步踽踽獨行。這比千山暮雪,隻影獨行,更為艱難。
前方忽然傳來窸窣水聲,林鋒略微感到一點興奮,迅捷閃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