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一手拄刀,額頭上汗水混着血液往下流。 他身後的黑甲衛也都是狼狽不堪的樣子,此刻,他們在暫時壘起來的「戰壕」後,面色沉重。
不由得他們不沉重,這是一場充滿血腥的短兵交接。
從昨夜的伏擊,到敗退到峽谷的死守,這一路上,丟下了無數具屍體。甚至是此時壘起的「戰壕」,都是由敵我雙方死去的血肉之軀,堆砌起來的。
這裏是一片封閉的峽谷,地形像是一個大肚的麻袋,裏面寬闊,出口卻狹窄。這樣險峻的地形易守難攻,但一旦被攻破,峽谷中的人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廖海抬眼看看天色,受到伏擊之前,他就已經察覺不對,派了人去城內報信。如今快到正午光景,還未有援兵到來,那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報信的人未能逃出伏擊,全部被擊殺了,二是敵人不僅是針對他,恐怕城內也生了變故。
沒有援兵,龜縮在這裏只能是死路一條,看來要突圍才行。但曲靖城方向,肯定有很多埋伏,要請援兵,需取道交州城。
兵道司大都督董承武乃林長闕舊部,若有他的幫助,便可事半功倍。
但是,首要面對的難題就是,這特麼怎麼突圍?
不說外面十倍於己的兵力,但說這個峽谷的出口,廖海就一陣蛋疼。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夥蟊賊,很快就有援兵來,配合他兩面夾擊,他才以峽谷為依託堅守的,現在是要怎樣?
這個峽谷險峻的出口,不止是從外面難攻,從裏面也難攻好麼?
讓他一個善守的將領,去干突圍的事,而且在這麼艱險的形勢下?廖海覺得,自己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
而外面伺機進攻的林忠,臉色也並不好看。
人數優勢遠遠在對方之上,本來以為拿下廖海回去問罪是手到擒來的事,沒想到他退守到這小小峽谷中竟如此頑強。
從昨晚到現在已經不知道發動了多少次進攻了,可人死了不少,愣是沖不進去。
「大人,城內來報,說李統領和十幾名手下都中毒了!」
林忠猛地轉身,質問的眼神冷冷的盯着來報信的人:「李統領不是去追刺客嗎?怎麼會在城裏?」
「李統領是追蹤刺客留下的跡象進城的,據聞……是在城門口的茶寮中,喝了一碗茶水後,中的毒……」
「廢物!」林忠握着刀柄的手,青筋鼓起。「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有此一招。刺客必定在城外,讓剩下的人加緊搜索。」
「是。」
林忠面色沉沉,皺緊的眉頭始終不曾鬆開。這些年,林長闕之所以費盡心機都找不到暗衛的蹤跡,是因為大部分暗衛在沒有接到任務時,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曲靖城城守軍。
在這五萬城守軍中,想藏幾千人簡直是太容易了。就像把鹽粒撒進了糖罐中,只要不嘗味道,誰又知道其中的不同呢?
這幾千人已經滲透到了城守軍的方方面面,甚至很多人都在統領、大統領位置上。他們平時訓練刻苦、作戰時又格外勇猛,甚至在沒有啟用他們之前,他們對於鎮南王府,對於林長闕,是絕對的盡忠。
因此,就算林長闕有再厲害的眼睛,也是沒用的。因為他們是真的忠心,即使是現在,也依然如此,只不過盡忠的對象由林長闕轉向了邢氏而已。
也許在現代人看來,簡直不能理解這種只認令牌不認人的愚忠,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在現代,某軍區某個部隊接到了調令卻不行動,那還能稱之為合格的軍人嗎?
林忠想,暗衛已然暴露,如果此次不能成功,便真是萬劫不復了。
「廖海,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此時投降,看在你為王府盡忠的份上,還可有條活路。若是頑抗到底,這因私怨伏擊一城巡撫之罪,你可承擔不起。」
峽谷內,廖海聽到這話,不客氣的冷笑一聲道:「林管家賊喊捉賊起來,可真像那麼回事。但事實真相如何,林管家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林忠也不繞圈子,直接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廖統領好麼?只要廖統領識時務,儘快回頭,那自然就不用背上幾十條人命,也不用把自己的小命都搭進去。日後榮華富貴,取之不盡,何樂而不為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任務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