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甜甜蜜蜜中度過了一年,我頭一次覺得不用為生計掙扎,不用為藥費發愁是多麼的輕鬆愉快,這樣說可能不孝,但真的像背負的大包袱一下子卸掉了,反而可以爬到葉摯浩背上,讓他馱着我、我哼着歌兒那樣的輕鬆愜意。
但同時,東北軍與西部軍大戰爆發,嚴羽棟率領的奉軍主力突破海之崖,直搗中心城市。西部軍全面潰敗。戰後,嚴羽棟升為東部軍總司令。我們還是習慣稱呼他為少帥。葉摯浩也成為真正的新貴,葉家的商行遍佈整個北方,甚至開始涉入國家體系,興辦銀行。葉摯浩的父親一直希望葉與我斷絕聯繫,再和父親一起去國外生活。葉摯浩沒有瞞我,為了與嚴家密切來往,父親甚至有意讓他向鈴小姐求親。當我知道這事時,第一個產生的就是最惡毒的想法:為什麼父親還活着,他要又一次剝奪我的幸福嗎?葉摯浩並不知道我的想法,只對我說我在,他在。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至少,我沒有看見戰火蔓延到中心城的跡象。
一天,我們約好去少帥家吃飯。一進大廳,就看見一個軍人坐在位置上,少帥坐在主位,在互相談着什麼。少帥還是老樣子,風流倜儻,能活生生迷死一票女人,在這一年裏到底是熟悉許多,我敏感地察覺他和剛走進來的葉摯浩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倆像玩伴,要一起搗什麼鬼時,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葉先生來了。」中年軍人站起來,向葉摯浩問好,轉頭對嚴羽棟寒暄。「嚴將軍,今天能見到您,我倍感榮幸,我小的時候就讀過您父親的事跡,造就東北軍的男人,他是我當軍人的動力。」
「請坐,並且,恭喜您簽下和保安工會的合約。」葉摯浩不慌不忙地說。
「啊,呵呵。」中年人的笑容沒有最開始時燦爛了,裏面夾雜了一絲驚訝和不安,「我沒想到消息傳那麼快。」
「5千萬中央幣的大額交易可不容易保密。」葉摯浩拉我一起坐下來,接着露出促狹的笑意,慢慢對那人說:「聽說您最近遊說本田大將很辛苦啊。」
「……就是幾頓帝王蟹,沒什麼。」
「我不關心什麼北海道的帝王蟹,聽着洪上校,你說嚴羽棟手下都是嫩頭青。」
終於提到了少帥,少帥好像第一次知道這些事一樣,「哦」了一聲,看向了軍人。
「等等——我的原話好像不是這樣!」
「不,你的原話是——這個小傢伙也沒幾天好活的了,至少本田大將記得你是這樣說的。」
軍人非常氣憤,立刻站起來,向這對聯手的小夥伴講:「你搶走了那個合約,是嗎?」
「我的目的不是什麼合同,你以為5千萬中央幣就算成功了?我只是以一個年輕人的身份免費給你一個教訓。」
「我們已經和劉上校和鄭秘書長談過了,他們控制着你董事會的8個席位。」
「但是他們支持的是我!」
「你真的急需某個年輕人的智慧。」葉摯浩接下去說:「你應該記得鄭秘書長在20年前第一次參選的時候,可是嚴將軍的父親資助的。」
軍人氣得臉色發白,眉毛倒豎着,十分猙獰。我看他按着腰部,那裏衣服鼓出的分明是把武器的形狀。
我抓住葉摯浩的手,對他搖頭,不讓他繼續說了。葉拍拍我的手,最後輕描淡寫了一句:「仔細欣賞這個辛辣的笑話吧,洪上校。」
——「你說我父親是你入行的動力?那就由我將你逐出軍界。」嚴羽棟一錘定音,面孔肅殺,再無調侃輕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