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月牙兒偏東。馬程峰與劉麻子坐在火堆前,展開古老的地圖,尋找着那咻所說的那個大黑山。
他們這些走腳的響馬子用的不是普通地圖,那年頭軍用地圖也弄不到,他們用的都是清末民初時候草原人自己繪製的地圖,別看這地圖材質有些粗糙,甚至邊角都泛黃了,但是卻十分精確,只有草原人最了解他們自己的家園。
「程峰,你確定明天咱們走大黑山?你看,在這兒,如果咱們走大黑山可是要多繞一百五十里地呀!」劉麻子嘆了口氣。
「麻子叔,那你說說這大黑山與石門子,哪條線更安全?」雖然他是大櫃,可跟人家劉麻子比起來,他就是個雛鳥,毫無江湖經驗,臨時更改路線不是小事。現在,他每一個決策都有可能斷送這二十個手下的性命。
劉麻子說,當初制定路線的時候,大黑山他也有考慮過。他走的這條道雖然人跡罕至,但在草原上偶爾也可以見到放牧的察哈爾牧民,如果遇到天災時可暫避。可如果走大黑山,那真要是半道上出點啥事,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說的這個大黑山我聽說過。你還記得湯疤子他家老祖宗湯二虎嗎?」
民國16年,熱河都統湯二虎奉雨帥命令,北抗老毛子,恰好經過這個大黑山。大軍出行前必有探路的先鋒軍,當年先鋒軍是一個攜帶重型裝備的加強連。
但這個由180人組成的加強連,進入大黑山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任何消息。三日後,湯二虎帶着兩萬大軍來到大黑山腳下,他的回憶錄上說,大黑山中天地無光,陰風做做,好似人間煉獄,山腳下堆滿了死屍白骨,已然無法辨認。
無奈,湯二虎只好帶着大軍繞過了大黑山,情願推遲進軍也不敢妄入。
「哦?這麼邪乎?」馬程峰皺了下眉頭。
「你知道嗎?當地牧民管大黑山叫被長生天詛咒的惡魔谷,大黑山方圓幾十里範圍人畜蹤跡全無呀!」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不管聊到什麼,總能說的頭頭是道。「當然了,現在你是大櫃,如何選擇我們都聽你的。你說的沒錯,就算是走石門子也不一定安全,石門子那邊有東蒙響馬子出沒,我和李大海提前已經打點過了,但是也不能保證這群傢伙不會見財起異。」
馬程峰不能完全相信那咻,江湖上人心叵測,不得不防。他又試探性地問:「那您的意思呢?」
劉麻子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是大櫃你做主。石門子那邊的危險是可預料的,而大黑山那邊是不可預料的。」
馬程峰把頭埋在胸口,抱着腦袋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這時,突然就聽七號林場外傳來了馬蹄聲,從馬蹄聲中判斷應該是四五匹。
這群馬幫兄弟一個個都身經百戰,一聽到動靜,立刻扛着獵槍跑了出來,紛紛調轉槍口瞄準了黑漆漆的樹林子。
「大夥先別開槍!」馬程峰命令說。
片刻後,只見從林子裏跑出來五匹馬,馬背上坐着五個草原漢子,那五個漢子一個比一個健壯,臉上大胡茬子,身上是蒙古族長袍,不過他們身上都沒有槍。
五個人很懂規矩,見營地里二十多號人全都扛着槍,趕緊勒緊韁繩,高高舉起雙手。
「長生天保佑你,我的朋友!」為首的漢子右手置於胸前,微微彎腰,主動向馬程峰示好。
馬程峰雙眉緊皺打量着他們,這五個人目露凶光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各位老鄉,有什麼事嗎?」馬程峰示意所有人放下槍,主動迎了上去。
「程峰?當心呀!」劉麻子趕緊跟了上來。
二人走到近前,圍着那五個牧民轉了一圈,表面上看這些應該都是普通的草原牧民,馬背後還馱着一些干奶酪和牛肉乾。
「我們途經此處,人困馬乏,想在七號林場休息一夜,不知方不方便?」那漢子的眼神不對勁兒,跟馬程峰說話的時候沒有看他,卻把目光落在了營地最中間的那輛卡車上。
馬程峰看了看劉麻子,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也不知如何應對。
劉麻子趕緊走上前幾步雙手抱拳笑道:「呵呵……眾位老鄉,不好意思了,我們一家拖兒帶老的,七號林場這幾間破屋子都住滿了,怕是沒地兒呀!要不諸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