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響的時候,蔣遲淮剛洗過澡從浴室出來,這個點能來敲門找他的,大概就只有住在隔壁的路遙。
蔣遲淮走到門邊,看到可視貓眼裏的人時,他眉心微蹙,還真沒想到是霍遠周。霍遠周穿着家居服,神色有絲狼狽。
重點是,他手裏還提着行李箱。
所以,這是被趕了出來?
擱在平時,蔣遲淮是不會給他開門的,但既然吵架了,他就不能把霍遠周再逼迴路遙身邊,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
他拉開門,雙手環胸,戲謔的看着霍遠周,但沒說話。
霍遠周一點也不跟他客氣,提着行李箱,一手用力撥開他,擠進了房內。
蔣遲淮願意收留他不假,但不代表霍遠周可以如此目中無人,他這種粗魯無禮的行為跟鳩佔鵲巢有何區別?
他冷哼一聲:「霍遠周,你拿着箱子,是準備入室搶劫呢!」
霍遠周把行李箱放下,抬眸看他:「搶劫?搶你什麼?錢?色?」
蔣遲淮已經有預感,霍遠周接下來的話一定特嘲諷。
果不其然,霍遠周低低笑了一聲,而後掏出煙,沒點,就是放在指尖來回輕捻着,他漫不經心的表情:「比錢,我比你多。比色,我還是比你多。你說你有什麼是我能看上的?你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睡覺去。」
蔣遲淮輕笑一聲:「原來不要臉的人長你這樣!怎麼,被遙遙掃地出門了?」
霍遠周也沒隱瞞:「大哥大嫂過來了。」
蔣遲淮心道,來得真是時候。既然不是跟路遙吵架,他就不想收留霍遠周。
他倚在玄關處,似笑非笑的說,「我這裏不是收容所,沒有多餘的床給你住。」
霍遠周盯着他看了片刻,唇角一勾:「我不介意睡你的床。」
蔣遲淮按按眉心,「霍遠周,你發賤犯騷的樣子,路遙知道嗎?」
霍遠周不答反問:「我養了你兩年,給你洗衣服做飯的,旁人也不知道吧?」
蔣遲淮:「」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軟肋,往事不堪回首。
霍遠周指指酒櫃,「給我倒杯紅酒。」他直接提着行李箱去了客房。
他頤指氣使的樣子,讓蔣遲淮非常不爽,他使勁揉揉太陽穴,罵了句粗話,最後還是走到酒櫃前,挑了瓶紅酒打開。
從小到大,他唯一能隱忍的人大概就只有霍遠周一人。所以霍遠周當初把他買給路遙的那個包的錢轉給他,他就只能收着。
在路遙家調戲他時,他忍着。
明明沒有駕照,還故意玩他,他照單全收。
不是他脾氣有多好,是曾經在他人生最低谷,最黑暗的那兩年裏,霍遠周算是支撐他一路前行的精神動力。
霍遠周大他七歲,他們在紐約遇到。
那年他二十歲,讀大四,畢業前申請到了全獎去美國某常青藤大學留學的機會,本來挺羨煞旁人的一件事,可留學從事金融跟父親蔣慕平的初衷完全相悖。
因此引發了一場家庭大戰。
按照父親的意思,他畢業後是要走上仕途的。
可他不感興趣。
到底是年輕氣盛,買過機票後,兜里才揣着幾千塊錢,他也趕去闖蕩紐約。
蔣慕平斷了他一切的經濟來源,硬是逼着他回國,但他就是沒妥協。
他對自己的要求過高,加之課業繁重,除了學習睡覺時間,他每周有大概十六個小時的打工時間,可這兩百多美金,遠不足以支付他每個月的房租、生活費。
後來的日子過的可想而知。
他和霍遠周就是那個時候遇到的。
他到自助取款機取錢,看着已經不足的金額,一籌莫展,但該死的虛榮心使得他不想跟家裏人低頭。
恰好,霍遠周也去取錢。
就這麼遇上了。
因為路教授的關係,他們之間算是認識,也只是認識而已,沒有任何交情。可異國他鄉的,在走投無路時,能遇上一張熟悉的面孔,都是欣然安慰的。
自那之後,他就隨着霍遠周住進了紐約最髒亂的一個貧民窟,沒有經歷過的人,大概永遠都想不到那裏有多亂,多髒。
那幾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