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初一,是景林離開島嶼的日子。
前一日,鍾離嫵捧着島上的黃曆琢磨了一陣子。
四月初一,並不適合出行。但事實很明顯,船主呂老闆和景林認為這是行船的好日子。
由此可見,島上、水上的天時地利不同,行船要看的,只是海面的玄機。
而景林,定是那種百無禁忌之人。要是介意這些,怕要拖延幾個月,等到萬事皆宜的日子才走。
聽簡讓說,景林這次離開,要在一年之後才能返回。
她為此生出離愁。這是很難解釋的一件事——季萱也要跟船走,她是打心底盼着人走得越快越好,可是對景林,一個並沒有太多接觸的人,在離開之際,她心底有着真切的離愁。
對景林的感覺,她一如島上很多人,他明明不是年長的人,但是在他面前,自己只能是晚輩的態度,給予他的唯有尊敬、欽佩。
當夜,簡讓將近寅時才回家,進門就更衣洗漱,攜鍾離嫵騎快馬出門,趕赴海邊碼頭。
碼頭離島中部的路程不斷,若是乘坐馬車的話,等他們到了,景林一行人早已不見蹤跡。
特地趕來送行的不多,景林沒告訴人們自己離開的確切日期,除去夫妻兩個,便是歸雲客棧的一眾管事、部分夥計。
景林看到簡讓和鍾離嫵,微微揚眉,「何必呢?瞎折騰。」
簡讓與鍾離嫵只是一笑。
季蘭綺與鍾離嫵的心緒大抵相同,對景林有不舍,對季萱的離開卻是喜聞樂見。
鍾離嫵與季萱、伍洪文已經無話可說,又想着景林應該與簡讓有話要說,就對季蘭綺道:「你去跟他們道個別,我去別處看看風景。」
季蘭綺頷首,緩步走向季萱。
季萱面色很差,神色木然,整個人一絲鮮活、生機也無。
季蘭綺站到她面前,嘴角翕翕片刻,「您……保重。」
季萱的視線慢騰騰轉向她,凝了一眼,便望向鍾離嫵。
鍾離嫵站在海邊,玄色衣袂隨着海風翩然飛舞。
&果……」季萱開口,語聲緩慢、艱澀,大抵是很久不與人說話的緣故,「她做不到,你要告訴我,這是我餘生要求你的唯一一件事。」
季蘭綺凝視着她,半晌只是說了一句:「她會的。」
兩個人再無言語。
鍾離嫵比較留意的是景林。
要離島遠行了,他的神色變得明朗,目光變得分外明亮有神,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灑脫豪邁。
他是真的喜歡並適合那樣的生活。
這般的男子,不論可曾有過意中人,都不重要。兒女情長在他生涯之中,真的只是一部分。有佳人相伴,自然是另一幅情形,若沒有那個人,也非缺憾。
現今他最愛的是朗朗天地、山河秀麗。
景林離開的第三日,鍾離嫵把季蘭綺接到了家中。
當日,關錦城就離開歸雲客棧,住到了島中部的一個友人家中。
他對季蘭綺還是很有誠意的吧,只看蘭綺與他有無緣分。
雙福、四喜雖然照舊維持着對峙的情形,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對彼此的敵意是逐日遞減。
鍾離嫵特地把它們各自的窩安置到了一起,都在東次間。雙福的窩其實只是一個精緻的竹籃,裏面鋪着它睡慣的小毯子,四喜的窩更簡單,只在地上鋪一張它睡慣了的毯子。它們都是一樣,憑着氣味找窩,是簡單、別致還是精緻,自己並不是很在意。
偶爾的夜裏,簡讓忘記關上寢室房門的時候,雙福就會悄悄溜到床上,去扒鍾離嫵的被角。鍾離嫵不管是睡得迷迷糊糊還是即刻清醒過來,都會讓它鑽到被子裏一起睡。
簡讓對此很不滿,因為雙福睡到床上容易,把它弄走卻很難——鍾離嫵就不答應,並且分外堅定地把雙福視為小孩子,親都不准讓他親,別的更是想都別想,振振有詞地跟他說不能帶歪雙福。
一個大活人,淪落到了和貓爭寵的份兒上……他偶爾真是要氣炸肺。
鍾離嫵卻是樂不可支,很享受看他一臉氣悶又沒轍的感覺。
季蘭綺是喜歡清靜的性子,住到姐姐家裏之後,先前兩天都是去看望傅四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