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謙忙裏忙外,先是端了洗臉水,又抱着木桶進來,裏面是熱騰騰的洗澡水……他又備了幾件新衣裳放在凳。接着,他端來了幾碟子精緻清淡的小菜和一壺好茶……
至於為什麼要弄洗澡水進來,咳咳,他家殿下至少有兩年沒有好好洗個澡了……雖然平日也有人幫忙擦拭身體,但終究沒有自己洗得舒服自在。他倒是沒什麼,生怕軒轅珩發酵了去。
軒轅珩笑道:「羅謙,你這是越來越貼心了啊。」
羅謙訕訕一笑,道:「那殿下先忙着吧,我去外頭守着。」
軒轅珩「嗯」了一聲,這才關了門。
其實早在前幾日,尚在行軍途之時,軒轅珩醒了。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想的都還是那日城樓之事。迷離之,他記得他似乎從城樓跳了下去,抱住了身受重傷的清漪。
而後,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現在,他可還活着?
身子酸疼,腰下仿佛被什麼東西咯着了。軒轅珩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竟是一支玉簪。
那簪子頭只雕着一朵簡單的桃花,看起來並不十分精緻。他心頭卻猛地一顫,認出這玉簪正是清漪平日裏挽發所用。
原來死後也是有痛覺的。
他身痛,心也痛。
不知漪兒她,可否安好?
戰火紛飛,他沒有護在她的身旁,她可還是往日那般喜怒皆形於色?
軒轅珩胡亂想着,卻猛然聽到了馬的嘶鳴聲。
緊接着,細碎的談話聲傳入了耳廓。
「還有四五日,到滄禁城了。」
「是啊,咱們也該準備準備離開了。」
那一男一女話說的極少,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
忽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傅,師伯,吃些東西吧。咱們先歇一歇,等下再趕路。」
那兩人應了。
來人又道:「我進去看看阿珩。」
軒轅珩瞬間清醒過來,辨別出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馬車,而那道熟悉的聲音,正是清漪發出的!
他沒死,他還活着!
鬼使神差一般,他閉了眼睛,並將手玉簪藏於袖內。
清漪坐了半晌,卻不言語。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將軒轅珩袖的簪子震到了木板。
清漪「咦」了一聲,俯身撿了起來,詫異道:「我說這幾日怎的找不到了,原來在這裏藏着呢。」
她忽然往軒轅珩臉頰處點了一點,道:「阿珩,是不是你藏起來的?」
軒轅珩心下低低笑着。
忽然又聽到清漪說道:「你若是能藏,那便好了。」
那聲音絲毫沒有往日的溫婉大方,竟酸楚如斯。
「蕪兒,啟程了。」陌寧在外頭催着。
「這來了。」清漪一邊應着,一邊將手玉簪塞到了軒轅珩手,低聲道:「阿珩,不如你先幫我放着?下次我過來的時候,你幫我戴在頭。」
軒轅珩雖未答話,心卻早已說了無數個「好」字。
車廂內重新歸於寂靜。
清漪的氣息也逐漸散去。
唯有手玉簪的溫度還在。
軒轅珩望着車廂頂部,耳邊似乎傳來了許多聲音。
似乎有冰涼的觸感滴在臉,清漪伏在他身,哭道:「阿珩,你怎麼還不醒?」
「阿珩,咱們又敗了。」
「阿珩,咱們終於可以回去了,你開心嗎?」
「阿珩,我好想去江南看一看,等你醒了,咱們帶着爹娘、太后、還有萃濃他們一起去吧。你還不知道呢,萃濃呀,給我生了個小外甥呢。」
……
清漪之語,猶在耳畔。
軒轅珩撫額,他到底睡了多久,眼看着戰事已結束,萃濃的孩子都已經落地了。
思慮間,又聽見陌寧與陌白二人在說話。
「哥哥,你告訴我一句實話,軒轅珩是不是快醒了?」
「是,最遲半年。」
「半年,半年。」陌寧喃喃道:「只有半年了。」
陌白的聲音里隱隱有着不悅:「阿窈,不論你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