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也是午睡方醒,還懶懶地倚在床上,玲瓏坐在旁邊拿小錘子幫王夫人捶着背。
清漪見狀,忙道:「玲瓏姐姐,我來吧。」
玲瓏行了禮退下了。
清漪那雙手輕一下重一下地幫王夫人捏着背,還不忘記陪王夫人說着話。
「娘真是好睡。」
王夫人笑道:「人上了年紀,便越發的貪睡了。」
萃濃伶牙俐齒,「夫人哪裏上了年紀,看容貌,倒像是個大姐姐呢。」
說罷,她幫王夫人捏着腿,她沒有清漪那般細心,下手太重,以至於王夫人「哎吆」一聲,「我的兒,你這小嘴甜,下手卻也忒重了些。」
「娘,萃濃向來就是冒冒失失的,她對您也是一片孝心。」
王夫人道:「咱們平日裏寵她慣她,到了夫家,再這麼冒冒失失的,人家可不願意。」
清漪抿唇而笑。
王夫人不過是玩笑罷了,然而萃濃卻想起采月說的話,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她停下手,「我就知道夫人和小姐都嫌我性子粗野,巴不得我早早嫁了,也省得我每日找不夠的麻煩。我又不比芸兒身份尊貴,左不過嫁個像樣點的小廝,也不妨夫人和小姐疼我一場。」
這番話說的王夫人都糊塗了,「我的兒,這話你從哪兒聽來的?」
萃濃是個心直口快的,心裏面如何藏得住事情,不過是憋了小半日,她整個人都快憋爆炸了。還不如說出來來的痛快。
「還不是采月。」
清漪總算明白了萃濃為何下手那麼狠了。
王夫人尚且不知采月之事,清漪草草講與王夫人聽了,王夫人氣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心口處一陣劇痛。
她原本以為采月採薇二人跟着自己時間久了,派給清漪放心一些,卻不想自己身邊的人竟是如此不省心。
「娘,你沒事吧。」
「夫人,你沒事吧。」
王夫人心口處絞在了一起,她指了指床頭的柜子。萃濃眼疾手快,已經跑了過去。找出了一個白瓷瓶子。
王夫人點點頭,讓萃濃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服了下去。
萃濃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心裏面埋怨自己,好端端的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點小委屈嗎,為何要在王夫人面前抱怨。竟惹得王夫人病發了。
王夫人服了藥丸,又歇息了一陣子,這才覺得舒服了些。眼看着清漪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沒事的。」
她像是在安慰清漪,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清漪見她着實難受,便問道:「娘這病?」
「這心絞之痛自娘胎里便有了,只能靠藥石來緩解,無法根治的。」
清漪幼時很少見王夫人犯病,在她心中,王夫人是無堅不摧的。自歸家以來,王夫人幾乎便沒有斷過藥,疼在王夫人身上,也痛在清漪心上啊。
她依舊不死心,「果真無法根治嗎?」
王夫人艱難地點點頭,「漪兒,你不要難過,我這病雖無法根治,但有這還魂丹在,至少還能活個三二十年,到時候你有了自己夫君和孩子,就算離了娘,也無礙了。」
清漪的眼淚滾滾而出,「娘不要胡說,一定能根治的。明日我便去為娘求藥,縱使要了我這條命,也要為娘求了來--」
王夫人道:「漪兒,沒用的。」
她欲言又止,「當年,蘋姐姐也是這般說,她歷盡千辛萬苦練成這還魂丹,卻依舊治不好我的病。漪兒,你就不要浪費氣力了。」
清漪聽王夫人提及故人,下意識地問道:「娘說的『蘋姐姐』是?」
王夫人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是你外祖家的養女,自幼與我一起長大。當年,我心絞病復發,痛不欲生,她踏遍千山萬水,為我覓得良方。然而那良方雖好卻獨缺一味藥引,你當那藥引是什麼,是鮫魚之心!然而為了救我,她苦習潛水之術,毅然而然地下了海。」
話未說完,王夫人已經淚流滿面了。
她將近四十,經歷過家國變更,人世悲歡。然而在談到這段往事,她還是感動的涕泗橫流。
阿蘋,那是她最好的姐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