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沐府腳程並不算遠了,清漪與靈淵二人也無心再坐轎子,只得徒步走着。
此時夜已經深了,四面都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吹得人心裏惶惶的。然而清漪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只要有靈淵在身旁,她的一顆心便會安定下來,無畏無懼。
靈淵知曉清漪腿上有疾,同時又知曉就算是疼痛,她也不會說出來的。於是便半蹲在清漪身旁,「上來。」
清漪遲疑了些許,還是趴在了靈淵身上。
靈淵的步子極穩,清漪一點也不擔心她會摔下去。
記憶之中,還是幼時罷,沐雲霆也是這般背着她。她有時並不累,卻依舊央求着沐雲霆,「好爹爹,你就再背一小會兒好不好?」
童心未泯,清漪是多麼懷念幼時的時光啊。
現下,靈淵待她,也算是用心了。
清漪抬頭去看,天上的星子並不分明。只有寥落的幾顆疏星,懶散地掛在天空之中。
不知靈淵是否背過別人,是否也對別人這般溫柔。清漪不想去想,不願去想。
她沒有開口說話,生怕一張口便驚走的現有的幸福。
不知走了多久,兜兜轉轉就是看不到沐府的一點影子。清漪確實有些困了,但她迫使自己清醒起來。
「靈淵。」
清漪喚道。
「嗯,我在呢。」
靈淵回道。
「真好。」
她怕靈淵不明白,又補充道:「有你在真好。」
靈淵走得久了,呼吸不自覺地重了起來。他回應道:「有你在真好。」
清漪終於看到沐府的時候,已是夜半時分了。門前的石獅子仿佛都睡着了,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
在院牆旁邊的楊柳叢中,靈淵把清漪放下來,替她整了整鬢髮,道:「這天着實晚了,趕緊回去吧。」
清漪低頭一看,自己卻還披着靈淵的外衫。男女授受不親,她與靈淵的親密畢竟只是二人之間的事情,還不適宜讓所有人都知曉。清漪取下外衫,遞到了靈淵手裏。
「我不冷,你趕緊披上,免得着涼了。」
可不是嗎?他背着清漪走了這麼遠的路,衣服就快被汗浸濕透了。額上還有大顆的汗珠子。
靈淵重新又裹在清漪身上,生怕她凍着了半分。
他拉了把清漪的手,「你瞧瞧,手都凍冷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清漪抽回自己的手,那股溫熱便在瞬間失去了。她不再言語,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得如此艱難。那日她目送靈淵離去,心裏千百般不舍,都不曾說出一句挽留的話。而現在,她不想再如此懦弱了。
然而,別無他法。
帶着溫暖與沉重,清漪已經走到了那石獅子面前。驀地,她轉過來,夜色蒼茫,清漪依舊能夠看得出靈淵在對着她笑。她再也忍不住,以離弦之速飛奔過去,佇立在靈淵面前。
靈淵見她去而復返,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忙關切道:「怎麼了?」
清漪喏喏的,終於鼓足勇氣道:「此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了。」
靈淵覺得此刻的清漪分外可愛,就像是個未長大的孩子。他情不自禁地去揉清漪的發,「你若是想見我,便派人去花氣襲人傳一聲。我讓向笛親自來接你便是了。」
清漪本來還覺得滿腹的感傷,忽然聽到靈淵提及「花氣襲人」,不自覺地 「呀」了一聲,「 『海棠依舊』還在轎子裏,真真是可惜了。」
靈淵見她如此嬌俏,與方才的委委屈屈欲說還休大相徑庭,心下的憐愛更增幾分。
「那有何妨,我等下托人再送些過來。」
他聲音一低,「相信我,不久之後我們便會再見了。」
清漪「嗯」了一聲,長久無話。
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不忍離別,是因為害怕再無相見之期。現下靈淵都說了不久之後還能再見,她為什麼還是不忍分別。清漪不明白現在的自己。她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站在門前,清漪終究還是把那外衫取了下來,用手拿着。這才扣了幾下門,等了一小會兒才聽得那沉重的鐵門晃悠悠的開了。今日守門的是府里的一個小廝,叫順久。他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