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日光昏昏黃黃的鋪灑在街道上,街道地面是黃泥地,暴雨過後,泥濘的如同被千軍萬馬踐踏過的花瓣,凋零不堪,道路兩邊則是一片低矮簡陋的民房,民房中進進出出的都是些苦力腳夫之類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
正是炊煙裊裊生火做飯的時候,各家女人都在忙活着,男人或者打下手,或者三三兩兩聚在門外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只是這些平時都是扯着嗓子說笑的漢子今天都有些古怪,聲音放得很低不說,閒聊之餘一個個還不時往巷尾張望,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便連在房頂上修補暴雨過後受損的漏水點的漢子們也是一般無二的反應,貌似巷尾那戶房屋看起來略有些與眾不同的人家出了什麼事情似得。
而麻爺就在這個時候從巷口拐進來,在督府忙活了一整天,剛剛的暴雨來襲時,又冒着雨指揮丫鬟僕人,關門關窗,收拾暴露在外的東西,很是辛苦了一番,即便如此,這位花甲老人的腰杆仍舊挺得筆直,精神抖擻,臉帶微笑,一手拎着小酒瓶,另一手提着小半斤豬頭肉,每走過一家便會笑着和門口的男人打招呼,親熱又不失威嚴。
男人們對他都顯得很尊敬,畢竟對這些苦力腳夫來說,都督府的管家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大官,而且麻爺在這條街上名聲頗好,樂於助人,是德高望重的長者。
「麻爺,您家來客人了,還是督府的大官,您快回去看看吧。」卻是房頂上那幾位熱心提醒麻爺,還站起來居高張望。
一個道:「不光有大官,還有個仙子一樣的姑娘,麻爺,俺敢說,活這麼大就沒見過那樣漂亮的仙子,比畫還漂亮,光是看看俺都覺得要折壽了。」
「是嗎?」麻爺神情鎮定,心下卻是也有迷惑,都督府的大官?還有仙子一樣的姑娘?會是什麼人呢?
招手謝過後加快步伐走向巷尾,在巷尾獨棟的三間大屋正是他的老宅子。
在門外稍微停了一下,定了定神,麻爺這才推門而入,喊道:「娘,兒子回來了。」
院子裏,幾個人正圍桌而坐,看到麻爺進來,其中一個穿官服的俊俏公子輕聲沖他笑道:「麻老爺子,總算把您等回來了。」
不用說,自是李閒一行人。
「原來是法曹李大人,呵呵呵呵,稀客稀客。」麻爺短暫的愣神後,爽朗的笑着,然後看到了坐在李閒身旁的寧無瑕,對老人家而言,驚艷難免,但心下卻腹誹,這似乎不是那個平兒姑娘,這個李大人哪都好,只是風流了一點。
李閒、寧無瑕還有雲氏兄弟幾個圍桌而坐,每人面前都擺着茶碗,茶水早沒了熱氣,顯然幾人已等了頗久。
李閒笑道:「本官冒昧來訪,老爺子別不歡迎才是。」
麻爺道:「李大人別開玩笑了,我老頭子這裏平時來的都是些苦力雜役,您能來我可是歡迎之至。」
「是嗎?」李閒抿嘴笑笑,恰好麻爺的老母親從廚房提着茶水壺出來,便道:「本官聽老太太說了,老爺子您在這一片德高望重,這不,本官都有事找您幫忙來了。」說着李閒起身,快步來到麻爺的老母親面前,不由分說的接過那茶壺,帶着幾分關切的埋怨道:「這麼重的茶壺哪能讓您老拿,還是我這個小輩來吧。」
麻爺的老母親年已近杖朝之年,卻猶腿腳靈便、耳聰目明,李閒他們登門後老人家便熱情的招待,完全把他們當成孫子輩看待。
被李閒奪去茶壺後這老太太忙不迭道:「小心別燙着,你這孩子哪能幹這粗活啊,小麻子趕緊過來幫忙。」
麻爺聽了趕緊放下手頭的東西,快步上前,硬是從李閒手裏把那茶壺奪了過來,苦笑道:「大人您還是趕緊坐着去吧,要不我這老娘又要喊小麻子了。」
老太太一聽嚷嚷道:「怎麼,喊你小麻子你還不樂意了,我偏喊,小麻子,小麻子,小麻子,你爹是老麻子,你就是小麻子。」
聽着老太太跟個頑童一樣一遍又一遍喊小麻子,雲氏兄弟幾個都捂着嘴偷樂。
麻爺很是尷尬,卻也拿老母親沒辦法,只得苦笑道:「我是您兒子,您想喊什麼就喊什麼吧。」說着他重重把茶壺砸到雲氏兄弟面前的桌子上,沒好氣道:「自己倒着喝,還想我老頭子伺候你們啊!」
雲氏兄弟知道他是有氣沒處撒,自然也不生氣,誰知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