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慈寧宮跟她的主人一樣,溫婉祥和,與世無爭,淡泊而靜好。唯有蟬聲和水池的蛙鳴,給這個宮殿帶來了些許動靜相宜得美。
王之正和天啟帝,君臣二人,一對兒互相了解,互相配合又互相猜疑的君臣知己,將迎來第一次交心之談。
這也是天啟帝生命之花落幕之前,最重要的一次安排。
王之正沒有着急,沒有緊張,他喝着宮中御製的藿香解暑茶,聽着內室天啟帝靜靜的鼾聲。
王之正此事心靜如水,他知道,他所等待這一天,已經越來越近,天啟帝這個大老闆,也終於開始慢慢走向了舞台上。
周順兒也不說話,他一會兒進來看看天啟帝,一會兒給王之正斟茶,王之正很客氣的接着茶,對周順兒微笑示意。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刻。
而皇后也靜靜坐在天啟帝榻前,很有耐心的給她的丈夫扇着涼風。
大學半個時辰左右,天啟帝醒了過來,他看了看榻旁給他一直扇風的張皇后,很感激的說道:「生受你了,這麼久你一直陪着朕。王之正來了嗎?」
張皇后微笑着說道:「大統領來了很久了,外邊酷暑難耐,所以臣妾自作主張讓他進來了,在外間喝茶等候」
天啟帝埋怨道:「王愛卿既然來了,幹嘛不喊醒朕躬?快讓他進來吧!」
張皇后點點頭,走了出來,笑着說道:「王大人,皇上醒了,傳喚您呢。」
王之正急忙放下茶盞走了進來,一撩袍角跪拜恭恭敬敬三跪九叩:「臣王之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啟帝讓張皇后扶着,靠在靠墊上微笑着看着王之正:「愛卿快平身吧,讓你等了這麼久。」
王之正站起身,看了看天啟帝,笑道:「皇上正在午休,微臣等一會兒是應當的,皇上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將養着,不要勞心,要不了一個月,必定可以痊癒。」
天啟帝微微一笑,對旁邊的周順兒說道:「給王大統領搬一張凳子,然後你就出去吧,在外邊守好,朕和大統領有事相商,任何人宮女僕婦都不許進來!」
周順兒乖巧的把椅子擺好,然後就退了出去,天啟帝看着王之正笑道:「來,坐下說,不要站着。皇后,你也坐下。」
王之正點點頭,然後恭恭敬敬坐了下來,很禮貌的說道:「皇上,聽胡太醫說,您的身體屬於陽虛體寒,所以不可以過度貪涼,涼食儘量不吃或少吃。」
天啟帝點點頭,然後盯着王之正笑道:「給你說個秘密,朕快死了。」
天啟帝話音剛落,王之正趕緊變了臉色,皇后也趕緊準備勸解,王之正先說到:「皇上,您春秋鼎盛,比微臣還年輕七八歲,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一定要放寬心態……」
天啟帝擺擺手平靜的說道:「你猜,昨夜朕夢見誰了?夢見太祖高皇帝了」
王之正聽罷,微微一笑:「太祖高皇帝是否有聖旨下達?」
天啟帝點點頭:「太祖皇帝數落朕,說你朱由校在位七年,有三大罪!其一,任用魏忠賢閹狗,擾亂朝綱,得罪臣僚,其二,你不理朝政,致使國綱紊亂,其三,你掀起大案害得東林黨人記恨在心,對朝廷頗有意見。然後左光斗和楊漣就跪在地上給太祖皇帝哭訴,說朕如何如何冤枉他們,朕嚇得一身冷汗,趕緊向太祖皇帝解釋,太祖就說,你改過來不及了,你陽壽已經不到百日,你死之前一定要把後事安排好,如果我朱家江山落入他人之手,你到了地下朕也不會放過你。」
天啟帝說得如此平靜,讓王之正不禁脊背發涼,如果天啟帝所說為真,這一定不是吉兆。
天啟帝說罷,王之正和張皇后都不知道怎麼說話,過了好久,還是天啟帝打破了沉默:「所以今天朕詔你進宮,就是為了趁着朕還清醒,把後事安排妥當,朕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不清醒了,屆時說什麼都晚了。」
天啟帝說罷,王之正頓時淚流滿面:「皇上,您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張皇后也嚶嚶而泣,用絲帕抹着眼淚。
天啟帝擺擺手打斷王之正得寬慰:「你是崇國公的兒子,也是禁衛軍大統領,朕雖然不過問朝政,但是這一年多來,你的表現真的是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