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一時間怔怔的立在那裏,卻是忘了行禮。兩個人的距離是在太近,呼吸相聞,謝祈一低頭便被桓沖身上的一陣冷香弄的心煩意亂,他勉強平抑了一下心神,退了一步,恭謹拜道:「見過……大將軍。」
他欲下拜,卻被上方那個身如修竹的身影有力地托住,身體的接觸只是一瞬間,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肌膚,卻令人戰慄,好在隨即便分開。桓沖淡淡道:「既然是客人,便不必多禮。」說罷便帶着侍從從他身邊走過,似乎對他並沒有什麼興趣,徑直上了主座,方才圍觀的人鴉雀無聲,自覺地分為兩側,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謝祈恭謹而立,目送桓沖的背影離開,才覺得鬆了口氣。
山秀端着酒從人群中走出來,嗔道:「方才我一個轉身,你便消失了蹤影,可是讓我一通好找。」
他見謝祈沒有答話,硬將那盞酒塞進他手裏,望着趨之若鶩湧向主座的人群,興致勃勃道:「如此一來,倒不枉我來此一番。」
二人回上座落座,才發現陸紀和王之卿正與桓沖坐在一處,桓羽侍立一旁,卻不知正說些什麼,王之卿笑得意味深長,不知說了句什麼,他與陸紀的目光便都看見桓沖,而桓沖只是笑了笑,卻並沒有答話,顯然三人關係頗為默契。
謝祈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三人關係居然如此之好,像是知道他所想,山秀在他身旁托腮道:「同床異夢,貌合神離。」謝祈仔細想了想,認為這八字評價的確精準,倒不禁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自桓衝出現之後,宴席上的氣氛就活躍了許多,美食美酒如流水般不停歇變換,宴席半程已過,大部分的人都有些熏熏然,中央舞池中輕歌曼舞的美人廣袖翩然,謝祈想找個機便先偷偷溜了,一抬頭才發現對面的陸紀正表情嚴肅地望着他,這才想起來之前讓桓沖一攪和,他卻把陸紀交代的事情忘記了,今日還沒有與王之卿搭上話。
而他細細地搜尋了一番才發現,原來王之卿居然還在主座與桓沖閒話,若是按着他的意思,絕不願此時再去湊什麼熱鬧,然而陸紀目光凜凜,他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謝祈端了一杯酒,走到距離主座不遠的地方,想聽他們在說什麼,然而未待他站定,舞池中的樂聲便突然全部停了,迴廊盡頭的大門洞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風中飄來一陣清脆的鈴聲,一個聘婷的身影緩緩步入庭中。
那人裹着紗笠,全身都隱匿在一襲隨風飛舞的白紗里,容貌難辨,卻難以掩蓋妙曼的身姿,赤足而行卻如同踩在雲端,細白的腳腕上繫着金鈴索,隨着的她行雲流水的步伐發出奇異的韻律,她走的很端麗,似乎絲毫也不在意滿場賓客緊緊追隨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徑直地走到主座,立在桓沖面前,卻是拜也不拜,直直開口道:「將軍說一月後從葉國退軍,為何今日還不退。」
此言一出,謝祈忽然明白,這女郎大約便是葉昭,葉女素有傾城之名,葉國國主獻降,將親生的妹妹送與桓沖,卻沒想到桓沖北歸,居然把這女郎也帶了回來。
桓沖並沒有答她,倒是一旁的桓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道:「你怎麼自己來了?」話畢又有些焦急道:「兄長,這都是我的錯,今日她便鬧着要見你,我一時不忍,便將她接了過來,想着等散了席你若回來,見上一面也好,卻沒想到她竟自己來了。千錯萬錯都在我,你千萬不要怪她。」
葉昭打斷他,冷冷道:「我為什麼不能來,當初我兄長言道,只要我跟你走,你便退兵,從此我們劃界而治,兩相安穩。」
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太孩子氣,一看便是用來哄她這樣天真的女孩子,看年齡確實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謝祈在心中搖了搖頭,望着她隱匿在紗中的期待的神情,隱隱擔心她此番便要狠狠地失望了。
桓沖聞言卻是淡淡,開口道:「葉國已經亡了。」此言一出,他的語氣篤定,葉昭身體一震,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人繼續道:「你兄長確實如此之說,我卻沒有答應他,他自知無望已經面北稱臣,我已上書朝廷,封他為葉候,此時諭旨應該已經到了他的封地,
葉昭聞言退了兩步,足上的金鈴細碎地顫抖,她呼吸急促,開口道:「不……不,不可能。」她的目光求助似的環顧一圈,希望有誰能出來反駁,然而身邊卻靜的能聽到一根針落地的聲音。
14.第十四章 原來都是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