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走到他面前,便一左一右將他拎了起來。謝祈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大約被那些黑衣人一攪合,姜炎已對他起了疑心。所以他並未掙扎,只是任由那兩人將他拖了出去。
果然,他徑直被帶到到了姜炎面前,謝祈看着他這個一臉陰鬱坐在上首的弟弟,不由有些感慨。當年他生母王美人也是艷冠後宮,又兼出身高貴,在宮中位分非比尋常,姜炎從小順遂,大約在離京就番前都未曾遭受過什麼挫折,是他這個不受寵的公主所不能比的,然而十年未見,如今看着時時氣鬱於胸,卻不知是這些年過得艱辛還是想要的太多。
謝祈正出神,那邊姜炎卻盯着他開口道:「此番遇襲,必是有人走漏了風聲,謝卿如何看?
謝祈委頓在地上,笑了笑,堪堪開口道:「殿下這是懷疑我。」他知道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迴避問題,要知道,欲蓋彌彰。
姜炎不說話,只是看着他,謝祈低着頭裝作有些灰心道:「我為殿下效力不過十數日,又是陸家的舊人,殿下如此之想原是人之常情,然而……」他有些費力地舉起右手道:「若此事真是我與外人裏應外合,又怎麼做出如此自損的事情來。」
見姜炎的表情似有鬆動,他又低聲嘆道:「我所求的不過是出仕入朝,為殿下盡一份心力,又怎麼會把自己的前程賭在不相干的外人身上。再者殿下已拿到那《法華經》真本,此事若真是我與外人裏應外合,又為何要多此一舉。」
姜炎卻忽然疾言厲色道:「現下你雖說得真情切切,我卻聽說,你本就是陸紀派來的暗探。」
此言如晴天霹靂,謝祈猛然抬頭,思緒卻是百轉千回,難道姜炎在陸家也藏有眼線?然而即便如此,以陸紀之謹慎應該也不會漏出什麼風聲來。
姜炎言之鑿鑿,謝祈心中凜凜,但他知道此時無論如何也不能露出慌亂的神色來,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道:「殿下何出此言?」
姜炎只是冷笑,謝祈頂住千鈞壓力道:「不知殿下是聽信何人讒言?」見姜炎依舊不語,心一橫道:「我對殿下忠心日月可鑑。若是殿下不信我,即便將我處死,我也毫無怨言。」
謝祈話音剛落,便真有旁邊之人拔劍向前,他決定賭一把,便閉上眼睛引頸就戮。
果然,那人還未走到身前,便有人喊了停。
謝祈睜開眼睛,坐在他下首的王之卿開口道:「殿下,此番你可信他了?」 姜炎表情陰晴不定,謝祈卻鬆了口氣,果然他們並無確切證據,方才便是試探了。
只是謝祈卻有種不好的感覺,姜炎此番遇襲,行事不免草木皆兵,如今又已得到了那《法華經》真本,想來他也再無價值,說不好便要殺了他滅口。
果然,謝祈這麼想着,姜炎便開口道:「雖如此,我看恐怕此人也留不得。」他語氣篤定,王之卿卻有些猶豫,然而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便都拿定了主意。
謝祈心道他真是趕上了過河拆橋的現行了,幸好他早有準備,此時既然已經到了危急關頭,倒也不用裝什麼樣子了。於是他眸光一轉,懶洋洋道:「也罷,殿下既然心意已決,我也無力回天,只怕殿下日後不要後悔才好。
姜炎未開口,王之卿沉聲道:「何出此言?」
謝祈轉過頭去,卻是對着姜炎堪堪道:「殿下真的以為自己拿到那本《法華經》是真本麼?若是如此,倒也太天真了。」
姜炎冷道:「你此話何意?」
謝祈眯起細長的眸子嘆道:「我早知有今日,便不得不為自己做個打算,那真本中的信息,我在車中看完背誦,之後便一把火燒掉了,而殿下手中那本……」
姜炎緊緊盯住他的唇,謝祈淡淡道:「自然是假的。」
隨後他又補充道:「既然平陽王拿到的是贗本,殿下又怎麼輕易確定自己手中拿到的就不是呢。」
姜炎怒極,不知卻被他在此處擺了一道,但他也是做大事的人,此時還努力平復心情,誘哄道:「若是你將那真本中所藏信息默寫出來,我也可以既往不咎,許你榮華富貴。」
謝祈淡淡道:「若不是方才,我也不會看出殿下的真正想法,此時殿下還當我傻麼?我若是不默寫出其中內容,殿下還能留我一命,若是真的寫與殿下,只怕是活不過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