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屬於妖怪的時間。
被滑頭鬼帶着在夜間的道路行走時,時雨見到了路邊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
有強有弱,但幾乎無一例外的,都充滿了攻擊性。
時雨覺得,如果是自己單獨行走在這種夜晚,那一定會是段滿懷警惕和疲憊、充滿腥風血雨的旅程,但滑頭鬼就是可以在這種夜晚也如同在自家門前散步一樣的悠閒。
時雨有時抬頭看着他輕佻地勾起嘴角的慵懶模樣,就很想讓他破功……忍不住有點手賤地伸手扯了一把走過她身邊的一隻犬妖的尾巴,看着它一瞬間炸毛地跳起來,氣勢洶洶地左看右看,想要找出罪魁禍首的模樣,開心地捂嘴偷笑起來。
犬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只差一點點就要碰到了。但滑頭鬼卻輕鬆地一側身,抱着她避過犬妖在空中胡亂揮舞着的利爪,慢吞吞地用走路的速度強勢路過了它的身邊。
最終,暴怒的犬妖將鍋甩在了路過的一隻無辜餓鬼身上,撲上去跟它打了起來。
「誒……」時雨卻發出了一聲有點失望的嘆氣。
看她明目張胆惡作劇的模樣,奴良滑瓢不禁有些頭疼。這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被憋壞了,一出來,心理年齡直接退化到七年前,甚至比那時候還更為幼稚和惡劣。
「我說啊。」大妖怪懶洋洋的聲音在時雨的頭頂響起,「時雨小姑娘今年還只有五歲嗎?再搗亂小心我把你直接丟在這裏哦。」
大妖怪語調平靜,聽起來也不像是在說笑。一旦他沉下眉眼,身上那股屬於百鬼之主的威勢就絕對無法被人忽略。
燈籠鬼蹲在時雨的肩上,有些害怕地縮起了身體,周身的火光都暗淡了些許。
但時雨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害怕嗎?」滑頭鬼問。
「不害怕啊。滑瓢不會這樣做的。」她安慰般地抱住燈籠鬼,仰頭看着滑頭鬼,笑着說,「我相信滑瓢。」
「是嗎……真是榮幸啊。」奴良滑瓢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少女眼中絲毫不含雜質的信賴意外取悅了他,讓這個平日裏就頗為隨心所欲的大妖怪突然起了興致——
他一把按住懷中少女的腦袋揉了揉,大笑道:「那麼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滑頭鬼最引以為豪的妖術吧!」
時雨眨了眨眼,一臉期待的笑容,回應道:「真的嗎!我要看!」
在靠近平安京的某個山林中,存在有一條尋常人類看不見的花街。
那是妖怪們建成的街道。
夜深人靜時,正是這條街道最熱鬧的時候。
來來往往的妖怪們在居酒屋和花屋等地流連忘返,街頭還有一群喝得忘了形的小妖怪,拍着手跳起奇怪的舞蹈,場面熱鬧的很。
這條街中,有一家化貓組妖怪們經營的店鋪。一隻叫做空太的少年化貓端着托盤迴到廚房,興致勃勃地跟同伴分享着自己剛才的經歷:「西邊第三個位子,來了個很可愛的女妖怪哦!」
「真的?是什麼妖怪?」一群年輕的男化貓頓時很感興趣地圍了上來。
「真的很可愛!頭髮很黑、皮膚很白、嘴唇紅紅的、臉蛋小小的。」空太貓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轉眼又變得有些沮喪,「不過,她的變身太厲害了,我看不出她的原型。」
「她也是來喝酒的嗎?」一隻化貓提出了疑問,「我們這裏可是經營酒屋和賭場的……」
所以很少會有女性妖怪出現,就算有,也都屬於那種豪放的女酒鬼。
「不是的。」空太貓搖搖頭,說,「帶她來的那隻男妖怪是來喝酒的,她是來吃飯的。」
想起那只可愛的女妖怪接過碗還很有禮貌地對他道謝的模樣,空太貓抖了抖立在頭上的兩隻耳朵,臉頰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我、我想去看看。」一隻化貓突然怯怯地說。
「我也想去喵!」
「附議!」
……
於是一群正處於年少思春期蠢蠢欲動的化貓妖怪偷偷摸摸又滿懷期待地從廚房跑出來,正要集體圍觀之時——
「誒?!!」
那座位上除了擺放好的碗筷和酒瓶,已經空無一人。
什麼啊,已經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