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文館慎德樓。
同文館從來是最熱鬧的地方,不僅僅是這裏頭是新式學堂頭一份,皇帝時不時的來溜達一番,更因為是萬國之語都能在此地聽到,什麼德文法文俄語西班牙葡萄牙語英語意大利語,盡數都有,素日之間這裏頭中國話倒是不多見,嘰里呱啦都是外文,所謂「同文館,鬼話連汪洋。」眾學生鬥起嘴來,也十分精彩。最近幾年還新開了日文班,只是報名者甚少,「學些西洋文也就罷了,學東洋小鬼子的日本話,未免叫人笑話。」
同文館的畢業生已經有好幾年的了,大部分都派到了總理衙門,若是家裏頭有關係有勢力的,都安排到了總理衙門裏頭當差,素日做的活不多,只是和各國使節接觸,擔任翻譯之職,翻譯翻譯國書等,這算是清貴的出路,若是想要去往有錢的地方,那就去海關稅務司,那裏頭的銀子外快多些,只是有一樣不好,主官是英國人,未免失了身份,次等的,就是到南北洋通商口岸,或者是到沿海各省督撫布政使下頭做事當差,專門也是和外國人翻譯交涉這是有錢的,若是論清閒的,那就進同文館翻譯書籍,這事兒不急,但是浩瀚書籍,十分繁瑣,且沒多少油水,只是和到地方比起來,到底是在京中的,若是家裏頭有人做洋務生意,這同文館出身是最好的招牌。
最差的莫過於被派出洋了,雖然如今同文館的提調官,總理衙門協辦大臣郭嵩燾也是留洋出身,但是大家總是覺得有些疙瘩,人離故鄉便賤,誰都不願意遠渡重洋,到異國他鄉做事的,只是若是沒辦法,總理衙門選中了你,要出使外邦。這也是無可奈何了,雖然大部分都是寒門學子,但是萬一如同現在的駐德國大使安瀾一般,這機遇。也甚是了得了,再者出使外國,亦有津貼可拿,津貼頗為可觀,可以養家。晉升亦是比在別的地方快一些,這算是外派的優惠了。
至於家中的壓力,在同文館裏頭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值得一提,誰都知道同文館這些人,都是鐵杆的洋務派,家裏頭看着自己的前途,自然也不會說閒話,再說了,同文館裏頭不管是阿貓阿狗都自詡為萬歲爺的學弟。昔日皇帝親自給那人寫的保書,早就成了他家的傳家寶。誰也不敢怠慢於他,天子學弟的這身份,京師大學堂,還有這新設立的什麼清華大學堂,拍馬都算不上。
更多諸多軍機大臣時不時來視察,文祥來的最勤,每次一來,就帶了許多好消息,比如吏部又選了多少同文館出去的學子為官沿海和洋務打交道的州縣。多用同文館出身之官,這幾年之間也是尋常事了。
或者是帶了多少疆臣來挑人,曾國藩大人入京之後,礙不過面子。帶着新任的直隸總督,和文祥一起到了同文館,足足選了十數人去保定,幫忙主持修鐵路之事,這十幾個人是交通部特意留下來,學了外文之後。又專門學習工程建設和鐵路鋪設的,日後再送出國準備深造的,沒想到盡數被直隸要去,交通部倒是落了人財兩空,為了這事兒,交通部尚書穆揚阿氣的跳腳,連續上了三道摺子彈劾文祥和曾國藩。
今日文祥又要來同文館巡視了,雖然大家都覺得見怪不怪,但是起碼的禮數不能少,幾個提調官在慎德樓前候着大駕,同文館的學生早就被文祥慣壞了,從來都是不迎接的。
幾個提調官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正在面面相覷的時候,一個總理衙門的蘇拉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今日總理衙門有事兒要辦,文中堂還在宮裏頭議事,郭大人打發小的來告訴一聲,今日就不用迎接了。」
為首的提調官正想問什麼,結果幾個教室傳出來了喧譁呵斥之聲,「可惡!該死!實在是該死!」
喧譁聲似乎會傳染一般,一下子就佈滿了整個同文館,那個提調官見到形式不對,「這些學生是怎麼了?」
從大樓里湧出了許多學生,群情激昂的走了出來,提調官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前排之中有一個年輕人不是自己同文館的,主要是此人太出名了,為首的提調官一下子氣的要死,喝道,「韓汝兵,你不在京師大學堂,來我的同文館做什麼!」
韓汝兵微微拱手,不卑不亢的說道,「特來傳遞消息給同文館的學兄學弟們,俄羅斯人在新疆挑起戰端,殺了土爾扈特部的子民。」
「什麼?」提調官也是突然聽到了這個消息,十分的驚訝,隨即轉口就說道
十九、風起北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