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城內,校場,曾國藩所率的團練。
曾國藩正據坐在大案之後,和吉安知府見過禮,各分主賓坐下,絲毫沒有跨省來救地方的趾高氣揚,也不存在禮部侍郎從二品的氣派,和藹地請吉安知府坐下,和吉安知府說了會子話,得知兩人的房師同出一地,曾國藩就分外親熱起來,開口閉口就是年兄年兄叫起來,倒是惹得那四品吉安黃堂如坐針氈,特別不好意思起來。
老僕上了茶,躬身退下,曾國藩開了蓋碗,請了了吉安知府一下,便自顧自喝了起來,過了半響,曾國藩放下蓋碗,對着吉安知府說道:「本官這次前來,一是應貴省巡撫之請,前來抵擋住發逆二是也想拿那發逆當做磨刀石,來把本官的湘勇團練磨得鋒利些,我也實話告訴年兄你,本官不能保證守住這吉安府。」
吉安知府的臉色變了變,思索了一番,強笑道:「是,大人的話下官聽明白了,下官會備好糧草,必定讓大人遠道而來的兵馬,不會因為錢糧不足而少了軍心。」
曾國藩心裏暗暗叫好,這吉安知府果然會做人,便開口笑道:「年兄如此好意,本官倒是卻之不恭了,貴省楊巡撫去了贛州府籌集糧草,招募兵丁,眼下這江西北邊無兵可擋,雖然本官還未收到軍機的諭令,不過想着皇上必然是不會樂意看到如此的戰況的,而且還在發逆的北伐軍李開芳已然被僧王全軍剿滅的情況下,皇上必然會震怒的,所以,雖然本官說着年兄說道不一定能守住這吉安府,但是,」曾國藩嚴肅了起來,「本官是一定要和逆賊打一仗看看,看看本官練了小半年的團練有什麼成色,吉安府,」吉安知府站了起來,低首聽命,「你即刻召集本地鄉勇團練,首先把這城守住了!皇上雖然如今對着這失城之罪已然是寬鬆了許多,不會砍了你的頭,最多免官了事,但本官想着你也不捨得這白鷳的補子!」
吉安知府悚然領命,就在此時,帳外的親兵進了帥帳,單膝跪下稟告:「大帥,北邊逃回來的百姓說道,昨個下午,發逆已然攻下了臨江府的清江縣,殺了臨江府知府和清江縣縣令。」
「恩,逆賊這是要逆着贛江打下整個江西,傳令,大軍休整一日,明日早上即刻出發,要趕在逆賊之前,進駐吉水縣,吉安府,你立刻下令,執行堅壁清野之策,萬萬不可留給逆賊一顆糧草!」
「是,下官明白!」
曾國藩對着親兵又吩咐道:「即刻叫曾國荃率一千先鋒,連夜出發,候在清江縣外試着攻一下發逆的大軍,若有不敵不可戀戰,連忙退回永豐縣即可!」
「喳!」
「叫榮祿進來,本官要和他商議軍事,」那吉安知府識趣地告退:「下官告退。」
「好,年兄你且去忙,等本官日後再與年兄把盞。」曾國藩拱手送走了吉安知府,轉過身子,捻須看着掛在帳內的江西全省地圖,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眼裏閃着激動振奮的精光。
且看今日這江西境內,竟是誰家天下!
太平軍夏官副丞相賴漢英,國宗石鳳魁,殿右十二指揮白暉懷、土官正將軍林啟容在清江縣城最大富豪王財主的家裏飲宴,王家號稱王半城,是臨江府的首府,家裏良田千頃,房產無數,家中雕樑畫棟,堪稱奢華,不過此時的王財主一家十八餘口人已然去黃泉路上了。
白暉懷對着王家花廳上的雕梁嘖嘖稱奇,整個花廳的樑柱、牛腿上全雕刻了牡丹花,寓意「牡丹花王」的意思,又含着王家的姓氏在裏頭,白暉懷看了一會,扭頭對着土官正將軍林啟容說道:「老林,你說這王地主果然奢侈,一個小小的花廳佈置的,比咱們天王府金鑾殿上都要精緻,該殺!」
土官正將軍林啟容沒有來得及答話,就被國宗石鳳魁插了進來,石鳳魁笑着說道:「還好抄了王家,從地窖里起了那麼多些一壇一壇白花花的銀子,說來可笑,本來跪在地上攤成一灘爛泥的王財主,一下子跳了起來,張着手要把那些酒罈子摟回去,我的親兵朝着他的肚子捅了好幾下,這才咽了氣,眼睛都沒閉上,不過得了這些銀子,咱們天兵天將又可以有些日子可以花銷了。」林啟容也連連點頭,一臉興奮之色。
夏官副丞相賴漢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是太平軍中禁酒,若有沾酒者,立刻斬首絕不饒恕,賴漢英杯中的只是清水一杯而已,賴漢英搖了搖頭,用象牙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