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是多年的封疆大吏,權威甚重,加上昔日平叛禦敵,這麼一路屍山血海的殺出來的,當年在蘇州一日之間就砍了太平天國的十個王爵,可見其殺性極重,所以他一板起臉,花廳之中頓時氣溫都平白降了幾度,真不知道如何收場的時候,李菊耦她這麼一出來打岔,把花廳之內的肅殺氣氛頓時沖亂了,大傢伙一抬頭頓時瞧見了李菊耦,只見其容長臉蛋,朱唇明眸,臉上十分從容,也不會因為見男客而有些拘謹,她朝着站着的一群人微微一福,「見過各位叔叔伯伯。」
幾個人連忙回禮表示不敢,她微微彎腰,對着李鴻章說道,「父親,聽說這京師裏頭的戲兒不錯,三慶班更是其中翹楚,可女兒卻一直沒福氣見到,今個兒有了機會,您倒是要多陪陪我瞧一瞧。」
李鴻章臉色緩和了一些,李菊耦繼續說道,「劉備關羽均為人驕傲自大,固有麥城之敗,猇亭之辱,不過末了,呂蒙陸遜又有什麼好下場?再說了,」李菊耦款款而談,「不知天時,不尊人心,末了如何拼命,不過也是鏡花水月,三國歸晉罷了!父親您說是不是?這齣戲,咱們倒是要好好瞧一瞧呢。」
一些話說的十分得體,把原來因為帶着一股氣進京又受到胡雪岩羞辱險些暴走的李鴻章給拉了回來,把一場大風波消弭於無形,李鴻章哈哈一笑,花廳內頓時輕鬆了幾分,「罷了,咱們不生那個閒氣,女兒你說的極是,有人花了銀子請角兒唱戲給咱們聽,這心意不得不領受了,才是有禮貌,走,」李鴻章大手一揮,「咱們聽戲去。」
父女兩個退了下去,花廳之內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哎,」有一個年輕些的到底忍不住,心裏的話總是要說出來,「安徽兩位最傑出的人物,若是一起攜手,只怕天下那裏都可以去得!如今卻是鬧得如此水火不容,我真真是不知道如何說是好了!」
「這也難怪,」後面幾個人在竊竊私語,「昔日少荃公可是沒少下死手整胡大人呢,如今也是一報還一報。」
李鴻章雖然是坐在了後頭聽戲,可上面演的如何,到底是沒入了他的耳朵,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親隨來報,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這才有了一點精神,他對着身邊的李菊耦笑道,「乖女,你要陪着為父入京,那必然是知道為父想着去那裏,你倒是猜猜看,為父這番入京跑官,想去哪兒?」
「想必不會是入軍機處,」李菊耦看了一眼台上的關公,到了敗走麥城,原本通紅的臉譜,在這裏變成了暗紅色,帶着一股子的末路氣息,「前個才發了軍機大臣的新人選,父親若是入選,只怕這會子胡雪岩也不會拿着這些戲來諷刺父親了。」
「也不會是六部尚書,」雖然如今差不多已經有了十來個部,但是通俗稱呼還是稱呼為六部,「父親大人的性子,女兒是最清楚的,若是和人性格相似的話,那就是最類似朴存公,您也別不愛聽我說這話,您是最不喜歡人在邊上掣肘的,在地方上一言九鼎唯我獨尊慣了,入京當一部院尚書,不僅上頭有軍機大臣管着,各部都還有狗皮官司打着,只怕是沒有一處如意的地方,地方督撫,若不是為了資歷更深些,誰願意入京當一個憋屈的尚書呢?父親大人是不會屈就這些位置的。」
「那麼自然就剩下一個了,」李菊耦捏着帕子笑道,「天下第一總督,是也不是?」
兩個人的身邊都沒人伺候着,最近的客人也在幾丈開外,戲台子前吵得很,無虞被人偷聽到,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你啊,」李鴻章啞然失笑,拿起了蓋碗喝了一口茶,「把你老父親都看穿了。」
「您那些心思,我伺候着您,那裏會不知道呢,」李菊耦笑着說道,「旁人也不是傻子,您的用意,只怕是入了京,大傢伙都能猜到了,您呀,該幹嘛幹嘛去,倒也不用在這裏杵着了,胡尚書的戲兒,就讓女兒我生受着就是。」
李鴻章哈哈一笑,只留下了李菊耦一人坐在最中間的地方,津津有味的聽着三慶班的戲。
「李鴻章進京了?」慈禧太后放下了手裏的摺子,對着李蓮英說道,「他住在哪兒啊?」
「住在了安徽會館,今個下午到的,」李蓮英匯報道,「胡雪岩還送了一齣戲請他看。」
「那必然不會是什麼好戲,」慈禧太后揉了揉手腕,寫了一個下午的硃批,倒是有些累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