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吏為官?」恭親王喃喃自語,雙眼無神地看着逆光之中似乎光芒四射的皇太后,太后點點頭,「是,將胥吏等都改為官員,定品級,可升遷,若是如此,大清江山永固也!」
恭親王聽到太后說的最後一句話,「江山永固?對啊,若是改吏為官,這每次科舉均可多舉數百,乃至上千之人,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這幾千人之中又有不知凡數之人心向朝廷,」杏貞含笑點頭,「當年龔澄若不是報國無門,科舉不中,奈何要從賊,在北京議和之中為非作歹?這可是個教訓,如今和洋人之間交往日益頻繁,所以我說這是爭霸時代,若是報國無門,投他國去了,豈不是有損中華士氣?若是做出什麼數典忘祖的事兒來,更是於國無益。」
恭親王默然許久,「這怕是異議不小,原本起碼是父母官,一下子變成胥吏,進士更是盡數派遣地方,這清流館閣科道,阻擾起來,怕是......」
「這事兒且不忙着對外公佈,所以我才留了六爺一個人下來,私下細細說此事,」太后說道,「我想着聽聽六爺的意見,這事兒能不能辦,該怎麼辦,總要妥妥帖帖地想好了才對外說不是?六爺你回去好好想想這事兒怎麼辦,再和我說便是。」
「喳。」
太后看着恭親王興致不高的樣子,開口笑道,「六爺可是軍機處的中心骨,勞累不得,日常得空了,還是要好生保養才是。」
「太后謬讚,奴才愧不敢當,請太后也要保養好身子,怕是舊年的箭傷還未好全,這些日子總是聽見太后咳嗽,奴才前些日子進了些廣東來的枇杷川貝潤肺膏,奴才試了試,實在是好,這才斗膽進給娘娘,不知道娘娘用了沒。」
「多謝六爺,我用了些,好多了。」太后笑道,「對了你家的載澄得了空,就讓他進宮陪陪皇帝吧,惠親王去世,他的兩個兒子都守喪去了,我瞧着皇帝沒有個同齡人陪着,似乎也不妥當,兩個雖然是君臣,更是兄弟,不如就讓他進宮侍讀好了。」
「載澄頑劣,怕是有傷宮中風氣。」恭王謙遜道。
「過謙了,六爺。」太后笑道,「都是宣宗皇帝的後裔,錯不到那去。」
....
一個穿着帶蝴蝶結禮服的年輕人不卑不亢的站在李鴻章的面前,李鴻章站了起來,雙方寒暄畢,李鴻章請這個洋人模樣的年輕人坐下,「赫德先生請坐。」
「巡撫大人,」這個黑色頭髮湛藍眼睛的年輕人也抱拳行禮,一臉微笑,說出來的話卻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多日不見,十分想念。」
「赫德先生多禮了,請坐。」李鴻章微笑,兩人分主賓坐下,「赫德先生,不知道你對如今阿思本先生的這隻艦隊怎麼看?」
「巡撫大人,我不得不說,阿思本上尉的這種行為極大的損害了中英兩國的友誼,」如今才二十七歲的赫德正色說道,「請你不要對大英帝國存在偏見,這肯定是海軍部和阿思本等一小部分人弄出來的小把戲,不符合中英友好的主流觀點。」
李鴻章點點頭,「赫德先生的話,我聽了,可是海關總稅務司李泰國可不是這麼覺得啊,您以為李泰國還適合在海關就職嗎?」
清帝國的海關是一個被逼出來的機構。自明以來,中央政府執行的就是「片木不得下海」的閉關鎖國政策,所以,不需要海關,也沒有多少外貿的稅收。「海關」之名倒是早就出現了。在明清的行政體系裏,一直有一個叫「市舶司」的衙門,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在上海松江府設立「江海關」,不過,這個海關與日後的海關職能有很大區別,基本上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擺設。鴉片戰爭之後,隨着通商口岸的開闢,自然就有了設立關卡的必要,英國人提出由他們來管理「來往之商人,加意約束」,所收得的稅金用來支付戰爭賠款,朝廷官員一聽就同意了,反正都是外國人的錢,收進來再付出去,好像是無損帝國的買賣,於是就有了讓外國人管理中國海關的制度。1846年,在上海外灘現在的外灘漢口路出現了一個用鑄鐵柵欄圍起來的大院子,門口蓋了一個中國式的牌樓,上寫「江海北關」,專門辦理外國商人的進出口稅務。1858年,朝廷又准奏在廣州設立了第二個海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