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很餓了,滿滿一大碗米飯被吃得乾乾淨淨,一直端着空碗努力地舔着。儘管碗裏沒有油,已經非常乾淨。
「把碗拿過來,我再給你添點兒。」
欄杆對面的一個女人發話了,滿臉饞相的男人忙不迭把空碗遞了過去。他伸長了脖子,看着女人給自己的碗裏裝滿米飯,照例從瓶子裏舀出兩勺豆豉。宋彩霞注意到:煮飯的那種鍋很大,有好幾口。雖然已經盛空了幾鍋,可是剩下的部分也足夠地下室里所有俘虜吃飽。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樓上那些怪物不是吃人嗎?它們怎麼沒動你們?」
「這地方還有別的路嗎?能不能逃出去?」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有了王翔血淋淋的教訓在前,俘虜們的交談也被刻意壓低了聲音。熱騰騰的飯菜使人們精神為之一振,思維也變得活泛,開始考慮更多的問題。
有些人陷入了沉默,有些人一直聚在欄杆那裏喋喋不休。他們想從四個女人那裏得到幫助,得到有用的情報。很遺憾,無論是誰的心愿都沒有得到滿足。在對面房間裏的四個女人就像是一群木偶,只會按照固定的規矩和動作行事。她們誰也沒有搭理,從俘虜手中接過吃完的空碗,裝進大盆,擺在房間側面的角落裏。
也許是被問得煩了,或者是黑暗中的地下室實在很無聊。一個身材略顯肥胖的中年女人坐到欄杆旁邊,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傲慢,以及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而生的冷漠,與急於知道這裏情況的俘虜們慢慢閒聊。
沒錯,就是閒聊。對於這一點,宋彩霞有着非常清楚的理解。
「你們在外面的日子應該很難過吧?」
「呆在這裏,要比你們在外面好一些。至少不用為了食物發愁,那些怪物會定期把吃的東西送來。但是它們很難理解我們的要求,有時候會送來新鮮蔬菜,有時候乾脆就是乾草和樹葉……沒辦法,它們畢竟不是人。」
「想吃就多吃點兒吧!反正我們呆在這裏也沒什麼事情。除了做飯,還是做飯。說起來,你們是第六批人了。」
胖女人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讓人摸不着頭腦。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恐怕人們只會把她當做一個瘋瘋癲癲,自說自話的白痴。可是現在,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這些話,顯然有着人們從未想過的特殊意義,讓人聯想起更多。
「你說什麼?這些米和菜,都是樓上那些怪物送來的?」
「那些怪物為什麼沒有吃掉你們?難道……就因為你們是女人?」
「除了我們,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俘虜們紛紛聚集到欄杆前,七嘴八舌發出各自的疑問。這讓胖女人產生了極大的優越感。她變得樂不可支,臉上一直帶着笑,話變得更多起來。
「我在這裏煮飯。人活着當然要吃飯。其實呆在這裏也不錯,不像外面,隨時都要餓肚子。」
「以後你們吃的東西就由我來安排。總之我做什麼,你們就吃什麼。米飯饅頭都有,也有蔬菜,就是沒有肉。」
「我姓王,就叫我王姐。」
宋彩霞雙手抱着膝蓋,蜷縮在地下室角落裏,靜靜聽着胖女人與俘虜們在那裏低聲閒扯,一直沒有插話。
都說是旁觀者清,宋彩霞也是如此。從這些看似平常的談話中,她已經分析出了很多重要信息。
凶屍好像不打算讓俘虜們就這樣關在地牢裏活活餓死。毫無疑問,被金屬欄杆隔在對面房間裏的四個女人,就是充當着廚娘的角色。燒火煮飯之類的事情凶屍肯定不會做。宋彩霞非常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而是她從昆明城沿途過來,多次看到凶屍進食的血腥場景————它們以人類為食,喜歡新鮮的血肉,卻沒有進化出用旺火烤肉,食用熟肉的習慣。
在人類的進化歷程中,有一個非常關鍵的詞————養殖業。
宋彩霞不知道凶屍是否有着「養殖」的概念。可是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凶屍顯然已經具備了「把多餘獵物圈養起來」的基礎概念。它們今天的晚餐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凶屍沒有對活着的俘虜下手,它們吃掉了死去的獵物。
這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