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理解那些反抗軍的瘋狂行為,卻並不贊同。
這是一幢隱蔽的小樓,恰好夾在兩幢高樓中間。因為位置隱蔽,無論正面還是背面,都不可能看到小樓的存在。只有從側面那條狹窄的小巷子走進去,才能在左右高樓形成的黑暗陰影里,看到模模糊糊的小樓入口。
是的,這是一幢典型的違章建築,也不知道它的主人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才在和平年代建築部門的嚴格執法過程中僥倖生存下來。
劉天明坐在窗戶側面,默默注視着遠處正在發生的混亂。
他看到那個女人正被兩名反抗軍戰士追趕。他們緊追不捨,女人慌不擇路朝着任何看似安全的地方亂跑。但是必須承認,她的速度很快,主要是身上沒有重物負擔,比帶着武器和裝滿戰利品背包的反抗局戰士靈活得多。
這條街上沒有人,因為很偏僻,還有就是道路上遍佈各種車輛殘骸,以及磚塊碎片之類的建築垃圾。女人在各種障礙物之間敏捷跳躍,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
兩名追趕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許是覺得徹底失去了追上去的希望,他們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直喘粗氣,雙手杵着膝蓋調整呼吸,用最骯髒的字句咒罵着,然後很不甘心的四處轉悠,希望能夠找到失蹤的獵物……很遺憾,他們自始至終沒有得到收穫,只能悻悻然的轉身離開。
劉天明沒有關門的習慣。這習慣還是他從飛機上墜落,封閉成岩石形態的這段時間養成。因為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對於敵人,區區一扇門板無法保證自身安全。對於攜帶獵物返回的子體,那更是一種令人厭煩的障礙。
女人跑進房間的時候,劉天明一直坐在窗戶側面。直到外面街道上那兩名反抗軍戰士離開,他仍然保持着恆定不變的坐姿。
女人根本沒想到房間裏有人。她先是愣了一下,臉上隨即露出悽苦悲慘的表情,壓低聲音,急匆匆地連聲哀求:「求求你,讓我躲一躲。發發慈悲吧!他們會殺了我,會殺了我的。」
劉天明沒有說話,只是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外面的反抗軍離開,劉天明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他坐在那裏,就像一具無生命的雕塑。
女人走過去,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摸,到了中途又縮回去,很是緊張地低聲問:「你……你還活着嗎?」
也難怪她會提出這個問題劉天明自始至終也沒有動過,真的很像一具屍體。偏偏他的眼珠子會轉……這情形真的很詭異。
也許是呆在這裏的時間比較長,想要找個人說說話,劉天明挪動了一下肩膀,靠着冰冷堅硬的水泥牆壁,用同樣冰冷堅硬的聲音問:「你是誰?」
女人終於確定,劉天明不是一具屍體。
「我叫陳雅菲。」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褲兜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框架上有一道清晰的裂紋,用透明膠布裹住。她調整了一下眼鏡在鼻樑上的位置,使視覺變得更加清楚:「他們一直在追我,我視力不太好,現在很難弄到眼鏡,我只能先顧着逃命。」
劉天明絲毫沒有被這些話打動,依然用冷漠語調重複着之前的問題:「你是誰?」
女人覺得很意外:「我說了我叫陳雅菲。」
劉天明冷冷地注視着她:「你從哪兒來?那些人為什麼要追你?」
「……我是從生育管理營逃出來的。」
面對這種直接問題,陳雅菲神情變得黯淡下來,聲音也比剛才更低:「我一直被凶屍關在那個地方。當然,待遇很不錯。伙食非常好,還有新衣服,甚至就連新鮮水果也不缺。那個……你聽說過生育管理營嗎?我的意思是……是……我……我其實沒有懷孕,我雖然在那裏呆了很久,也被安排與別的男人住在一起,但是我沒有懷孕。」
她似乎是在極力辯解,仿佛那是某種骯髒且罪惡的事情:「懷孕女人處境會變得很糟。管理人員會剋扣食物,用專門的營養藥劑替代。管理員都是女的,她們只關心生下來的孩子是否符合要求。新生兒要做很多檢測:蛋白質含量、血紅素指數、母體營養殘留指數、肌肉柔軟指數、細菌殘留指數……不符合標準的女人都要送進食品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