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跳出窗戶後就筆直下墜,冰冷的氣流在耳邊「呼呼」刮過,原本清醒的大腦一片模糊。
朱慶東想要在空中用那把手槍自殺。這種想法來源於一部看過的電影,裏面的反派就是做出了這種瘋狂舉動。只有死亡才能贏得對手的尊敬。朱慶東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必須用實際行動在對手腦海里留下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想法是好的,可是真正想要做到卻很難。尤其是在高速下墜的時候,舉槍對着腦門扣動扳機真的很困難。朱慶東甚至連抬起胳膊都來不及,就完成了從空中落下的動作。他重重摔在地上,大腿折斷了,肩膀緊接着撞擊地面,整個右肩塌陷下去,胸口出現了明顯的凹痕。
手槍被遠遠摔飛,朱慶東現在也根本用不上那件武器。痛苦、屈辱,以及強烈的復仇欲望支配着思維,奄奄一息的朱慶東仿佛被注射了興奮劑,依靠沒有受傷的單腿從地面跪立起來,像瘋子一樣對着謝坤放聲狂笑。
「你還是殺不了我,這裏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我是這裏的王,直到臨死的時候我還擁有這裏。就算你把農場搶回去,也是以後的事情!哈哈哈哈!我是王……我才是這裏真正的王!」
謝坤已經舉起手槍瞄準了朱慶東眉心。
聽到這些話,他緩緩放下持槍的手,深深地看了渾身上下滿是鮮血的朱慶東,把手槍插回槍套,冷漠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朱慶東已經瘋了。
無論導致他變瘋的原因是跳樓大腦受創,還是此前目睹血腥殘忍產生的刺激,都已經不重要了。
對普通人來說,跳樓其實就是自殺。雖然朱慶東沒能在跳樓過程中對自己開槍,可是他受了重傷,內臟已經被碎裂的骨頭穿透。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來,可是謝坤這種殺人如麻的感染體卻再清楚不過。
沒必要與一個即將死去的瘋子徒費口舌。
既然他認為這裏是他的,在瘋狂與混亂中享受着最後的權力時光,就應該把這種毫無意義的尊貴留給他。
不管怎麼樣,朱慶東畢竟是一個人類,不是凶屍。
看着謝坤逐漸遠去的背影,朱慶東忽然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他重重後仰摔倒在地上,仰望着遍佈烏雲的灰暗天空,眼眸深處的光彩正在消失,嘴裏卻在不斷輕聲低喃:「……我沒有輸……我……這裏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遠處,俘虜們正被武裝跟隨者押上卡車。
謝坤感覺臉上有一絲冰涼。
伸手一抹,指尖觸到了一點潮濕。
抬起頭,看到陰霾的天空中正在降下雪片。不太多,洋洋灑灑,卻是大雪即將到來的前兆。
這是一個受到詛咒的世界。
我並不孤獨。
我還有朋友。
謝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感受到寂寞,也同時感受到溫暖。
也許是因為雪花帶來的冷暖刺激對比。
可是他相信,頭頂這片烏雲總有一天會散去,太陽終將會出現。
低下頭,看着腳下這片被血水浸泡的土地,謝坤眼角露出一抹憂鬱的微笑,自言自語。
「生日快樂。」
……
烏蘇城。
付旻很喜歡今天的晚餐:那是一段美味的香腸,兩公斤的標準裝,半透明的腸衣摸上去很光滑,湊近鼻孔,就能聞到濃郁的胡椒和大蒜香味。
食品加工廠生產的香腸有好幾種。按照不同客戶的需求,臘腸和的數量最多。尤其是後者,深受廣大顧客歡迎。付旻也喜歡,尤其喜歡那種肉餡灌注得非常緊密,各種佐料攪拌均勻,自然發酵以後最多不超過半個月的新鮮貨。
每個人對於食物的理解概念各不相同。有人認為當天做好了就能吃,也有人喜歡把放在陰涼通風的位置擺上好幾個月。付旻卻喜歡把放在鍋里蒸熟,用刀子切開再食用。他尤其喜歡用脆嫩的生菜或者萵苣葉子包着吃,就像和平年代用太極圖案做為國旗的那個國家。
粉紅色肉腸斷面看上去就讓人很有食慾。在蒸熟過程中吸收了大量水分的肉泥散落在菜葉上,黏糊糊的,就像泥漿。可是味道和口感毫無挑剔,摻雜其中的整粒胡椒倒是有些麻煩,偶爾不小心被嚼碎了,立刻在舌尖與口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