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暮色自不會如盛下那般來得晚,此時尚不過傍晚六點半,無邊的夜色如靛黑的大幕,直直罩了下來。
武德區最北端,大概算是明珠市中心最不繁華的地段了,至少這個時代的人們是這樣想的。因為那處交通雖然也做得好,但既少人家,又無店鋪,除了隨處可見的綠樹,河流,小山,幾乎再無遺物,在這個追求物質的時代,自然讓人瞧不上眼。
而那位徐公似乎有着為超前的眼光,年前,他便在此處盤下一塊地來,既不人家跟市政府談判,要政策,弄成賣東西的商場,也不借招攬過剩的工人為藉口,讓政府出條件,開辦成小工廠,卻只是不斷移植樹木,開引渠水,鑿刻小山,興建風格迥異的建築。
當時,不知多少人看他徐龍象的笑話,笑話他徐家真是該衰落了,用了這麼個敗家兒當家。
可如今看笑話的人,無不閃瞎了鈦金狗眼。如今,原本那處荒山野地,竟成了他們再不得窺視的存在,四面的主幹道上,竟有市局在此設置了專門的崗亭。
而那塊被徐龍象買去的荒蕪土地,如今只知道有了個天藻閣的名號,但裏面到底是什麼模樣,卻少有人知道,因為四周皆無高樓,除非上天,不然壓根兒無法窺視其中光景。
而那些有心人唯一清楚的是,年以來,那位敗家的名氣是一天天增大,名號卻一天天隱匿,聽起來像是矛盾,實則不然,因為那位敗家的聲名只在明珠上層建築中廣為流傳。下層姓甚至都快忘了靜安徐家了。
如今,年過去了,當初的一片野地。早已滄海桑田,一年一年的擴建。一日一日的裝點,當初的各式風格的獨樓,早成了別墅群落。
而這別墅群落再配上四周的林蔭,矮山,曲水,早已有了新的名稱,謂之,天藻閣。
說起這個在明珠上層建築中大名鼎鼎的天藻閣。嚴格算來,它該是個私人企業,可他又不對外營業,無有盈利,有鑑於此,官方給其的定義,此處便只算徐家一座超大超豪華家宅。
說是家宅,可徐公卻自號天藻閣管委會主任,這是個類官稱的名號。
這個名稱叫開後,有好事者甚至私下裏議論。這位徐公定是想當官想瘋了,不過此話一出,立時便遭反駁。反駁者曰,以公之人脈、才能,想要做官,豈不是手到擒來,此駁斥之語,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好事者之議論遂絕跡。
熟料,這種議論傳到徐公耳朵里。他卻是苦笑連連,因為只有他心中最清楚。那好事者真是言中了。
是的,徐公的確渴望當官。他自小就羨慕權勢,也自忖才智過人,若混官場,未必無出人頭地之日,奈何他徐家日薄西山,已成墜落之勢,若等他徐公為官有成,起碼得二十年,屆時的靜安徐家恐怕早就銷聲匿跡了,因此,他徐龍象要撐起門戶,也就只有不走尋常,於是,徐公遂自絕宦途,辦起了這天藻閣,但心中遺憾也是難免,待事業有成後,便給自己按了個徐主任的稱號,聊以自慰。
雖然徐公這徐主任是自封的,可真正的明珠上層建築們,誰不知道論權勢,這位徐主任恐怕能和市委汪書記、段市長鼎足而了,便是尋常廳干想見這位徐主任,只怕也是摸不着門。
說到這兒,問題就來了,徐龍象一介平民,何以如此煊赫,答案自然就在這天藻閣。
歷時年,天藻閣終成氣象,年來,徐龍象密密編織,細細綢繆,由小到大,由繁到簡,早把天藻閣打造成了一個交易、交流平台,至於具體是交易、交流什麼的,諸位看官自行腦補。
平台到底有多重要,單看後世淘寶的馬雲,就知道了。要說徐公也是經世之才,竟能運用領先時人數十年的理念,成此偉業。若是薛向洞悉此事,沒準兒得拍案叫絕,以至於懷疑姓徐的是否也是穿越客。
就憑着這麼個天藻閣,徐公在明珠漸成風雨之勢,及至近年,國家政策好了,各項原本禁錮的地方,也漸漸開放,有着天藻閣為依靠,徐公的事業真是一日千里,扶搖直上。
而徐公又深知錦衣夜行的妙處,遂時時低調,處處小心,因此,他徐公的名號在明珠,也就越發顯得隱蔽和不彰起來,以至於薛老入明珠數月,竟從未聽人提過這位徐主任、徐公。
徐主任神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