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下來,這稿大概也有數尺來高了,不巧的是,前些時候,家父進京,不小心將這些冊帶回了老家,而家父年老無知,這些冊我怕他保護不好,便讓他尋了妥當的人在妥當的地方藏了起來,只對家父講,若有朝一日,我不能再回老家和他團聚,這些冊該賣的賣,該扔的扔,沒準兒能換些銀錢,供他老人家養老。老爺,您說我要是死了,這些冊總不能跟着一塊兒沒吧。』」
    「聽了門這番話,和珅二話不說,當堂開釋,寬懷撫慰一番,最終這門又繼續在和家幹了下去,直到和家覆亡,這門向嘉慶皇帝獻上他曾記下的賬簿,最終成了嘉靖定和珅大罪的有利罪證,並依此免受處罰,當然,這只是稗官野史,小說家言,其中真偽,不足為信,可咱們眼下在乎的不是這小說的真偽,在乎的是這門的急智,故事說到這兒,想必思市長已經聽出些門道了。」
    說罷,邱躍進微笑地看着黃思那張越來越見血色的瘦臉,笑出聲來。
    的確,黃思聽出了門道,邱躍進這是傳了他個捏住他邱某人把柄的法,也就是送了他他黃某人顆定心丸。
    先前他黃思擔心的不就是,倘事成之後被邱躍進殺人滅口。
    而如今,聽完邱躍進的這個故事,黃思哪裏還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份恐懼。
    方法很簡單,直如故事裏的那門一般,他黃某人將邱躍進襲殺薛老之陰謀,存錄於紙,托於親近之人,密存於世。只需囑咐,他黃某人若遭橫死,便將此密信昭告天下。
    至此。邱躍進的把柄便握於他手。
    說來,邱躍進也是煞費心機。心胸廣大,為使黃思歸心,竟甘願授柄於人。
    而邱躍進如此行事,黃思便是再有火氣,這一刻也煙消雲散了。
    他拍拍邱躍進臂膀,說道:「躍進,有你這番話,老哥我水裏火里都陪你滾這一遭了。你放心,今日之事,我黃某人就咽回肚裏了,絕不會蠢到落於紙上。」
    霎時間,黃思一改原來頹唐,神采飛揚地做着保證。
    的確,事已至此,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除了跟着邱躍進,一桿槍插到底。其餘的都被堵死了。
    而既然決定跟着邱躍進走下去,那雙方間的鴻溝,自然是能彌補。就儘量彌補德好。
    且,黃思自信,即便他對邱躍進作了不落於紙上的承諾,邱躍進也未畢會信。
    反正,有了邱躍進教他的那個法,不管他做與不做,邱躍進都只會當他黃思做了。
    於此,沒了性命之憂,他黃思還有什麼可慮的呢?
    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邱躍進不要走到最後那一步,即使真走到最後那一步。也儘量把步走穩,跨好。不露絲毫破綻。
    要說兩人這番勾心鬥角,說來簡簡單單,然,可真明了其中真意者,當見其刀來劍往,驚心動魄。
    然,此刻二人心結即開,又重新滾進了一個被窩,雙方交談,自又不是方才的光景。
    親兄熱弟聊了好一會兒,忽地,黃思站起身來,打開密封的窗戶,這才發現天色已然昏暗,斜陽半掩,紅雲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