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許乾的打算和薛向給出的方案,有幾分類似,也是下到地方去。畢竟這次的一個大跟頭摔得實在慘,他也想明白了,無非是根基不穩的緣由,若是能在下面摔打幾年,做出切實的成績,有了自己的力量,豈會被人家一根指頭就按倒?
不過,薛向選定的是苗疆,而許乾的目光則落在蒙邊,二人相中的省份雖然不同,但着眼點卻是落在同一處,那就是軍事爭端。要說,許干起於行伍,自然對共和國周邊的軍事環境,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只不過他的目標都盯在大處——北方鄰國,既然盯着北方鄰國,自然不會忘記那個即將到期的《同盟條約》。
許干也覺着《同盟條約》到期之日,說不定就會起什麼風波,而兩國陳兵萬的蒙邊省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因此,他就想着若是能去蒙邊,建立一番功勳卻是最好。但薛向這麼一分析,又說是薛安遠這軍方高層傳來的消息,和南蠻開打在即,許干自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薛向難得見許乾麵露驚容,不免有些得意:「一孔之見,讓許伯伯笑話了。」
許干一巴掌拍在薛向肩頭,嗤道:「你小謙虛得都招人恨,得意就得意嘛,還什麼一孔之見,寒磣老呢,哈哈哈……」
客廳內二人談笑風生,房間內許夫人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不禁暗忖:半拉月了,死老頭終於有了笑模樣兒,要事小薛每天過來,該多好!
………………….
薛向從許家出來的時候。已是九點半了,先前停在柳梢的彎彎月牙,這會兒已掛上了中天。許干寬了心。薛向心中也鬆快多了,這會兒騎着機車。直覺夜風吹在身上,舒服至,因嫌了衣衫擋了好風,薛向性一把扯了開來,袒胸露乳,和這習習夜風來了個最親密接觸。
機車拐過貓耳胡同,上了廣仁街,儘管夏夜舒爽宜人。可這會兒幾乎人人都是勞碌命,沒幾個有閒功夫能消暑到這個鐘點兒,是以,街上除了跑着的運貨的夜車,已是空蕩蕩一片。
薛向載月而行,隨心放意,瞻觀起四周的景色了,忽地,視線在西北角的一處矮牆凝住了。原來,先前他掃過去的時候。那矮牆處猛地探出兩個腦袋,又急速縮了回去,甚是怪異。
薛向心中好奇。車便轉向,緩緩繞了過去,車前燈一晃,射到矮牆後,便現出兩個人影兒來,車到近處,那二人的面容也清晰了,竟還是熟人。
「小雞,猴。你們倆擱這兒幹嘛呢,怎麼還有意躲我。到底怎麼回事兒?」
那兩人正是徐小飛手下的兩員「悍將」,姬長發和侯小春。這二人不止進過薛向家門,還和薛向很是在一塊兒吃過幾回飯,是以,薛向一見,便喝破了二人的姓名。
矮牆後,侯小春手裏提着個灰布袋,姬長發背後背着個蛇皮袋,二人身上粗布麻衣,且灰一塊,白一塊,顯得很是落魄,哪裏還有當年笑傲江湖,叱咤風雲的頑主模樣。
二人見薛向發問,叫了聲哥,便吱吱唔唔說不出個囫圇句。
薛向越看越覺怪異,問道:「你們哥倆怎麼看見我了,還往後縮?有啥事兒,就麻溜兒地說了,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兒。」
「哥……」
「小雞,幹啥呢?」姬長發剛要張嘴,便被侯小春出聲打斷。
侯小春掐斷姬長發的話,又沖薛向作個笑臉:「哥,看您說的,見您了,不招呼,還能躲着不成?剛才咱倆就沒認出你來,就是走得累了,擱這風口處歇會兒呢…」
「行了,猴,麻煩你丫編瞎話兒也編得像點兒,這兒是風口?這他娘的是牆根兒。」薛向阻斷侯小春的話,翻身就下了車,便朝二人行來。
這會兒,侯小春遮遮掩掩,反而更讓薛向好奇了,再看二人各自還拿了包裹,擔心這倆小背地裏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在薛向看來,一起喝過酒的,就算不是兄弟,也是朋友了,恰好現在四九城正在搞大整頓,他可不願看這兩人陷進去。
侯小春乘涼的謊話沒編圓,已有些慌了,這會兒見薛向近前,更是不住地揮手說沒事兒,拉扯着姬長發要逃。
薛向一個箭步,驟然到了近前,拍住二人的肩膀,順着一抄,侯小春手中的方便袋和姬長發背後的蛇皮袋就到了他手中。薛向打開一看,便愣住了,原來灰布袋裏裝着七八個老紅薯,紅薯上還裹着泥,而蛇皮袋裏則是一袋大白菜,也粘泥帶水的,顯然都是剛從地里弄起來的。
「猴,小雞,這是怎麼回事兒,都吃不上飯了?」薛向大訝,他原以為這倆人至少也得弄點廢鐵、鋼筋什麼的,沒想到卻是弄得白菜和紅薯。
現在薛向算是明白這二人為啥見了自己要躲,以他對頑主的了解,個個都是把面看得比天大的人,都講究個打落牙齒和血吞,自然不願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落魄樣兒。
薛向剛想明白侯小春和姬長發為什麼見了自己要跑,念頭一轉,又生出新的疑問:不應該啊,這幫人再困難,還可以逮佛爺啊,怎麼都到了這兒份上?
薛向這邊心念電轉,姬長發吱吱唔唔也開了腔:「…..哥,真不是兄弟們想瞞你,實在是混得….混得丟人,怕...怕…..」
「行了,羅嗦個屁啊,都到這份兒上了,還不找老,一個字:該!都跟老上車,這會兒也沒地兒吃了,上老家吧,家裏吃食倒是不少。」薛向斥完,提了兩個袋就朝機車行去。
姬長發、侯小春相視一眼,齊齊跟了上去,一左一右拉住了薛向,姬長發嘴快,搶先道:「哥,算了,還是不麻煩了,你把袋給咱倆就成,大夏天的,吃些素,正解暑。」
薛向眉頭一皺,橫了姬長發一眼,罵道:「扯什麼犢呢,你小雞哪回吃飯,不是逮着肉往死里吃,這會兒跟老裝什麼茹素的和尚!麻溜兒地上車,別讓老動手啊。」
姬長發還待分辨,侯小春急了,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怯聲道:「哥,不是咱哥倆不識抬舉,實在是,實在是這兩袋東西,可不只是咱倆的伙食,不少兄弟還等着呢,不送過去,恐怕…恐怕他們就得餓肚。」
薛向這下是徹底驚着了,失聲問道:「你意思是還有不少人沒飯吃?都有誰?」
「咱們一夥兒的,還有大飛哥、小胖幾個,康小八一夥兒的也在,還有郝運來他們,反正林林總總,二十人,哥,您就甭管了。「
反正已經說破了,這會兒侯小春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性一股腦兒道了個乾淨。
「他們都在?怎麼都到這份兒上了?」薛向實在是想不明白。
姬長發道:「弟兄們最近確實艱難,哥你忘了,上回在小天哥病房,你說讓咱們別一起攪風攪雨了,弟兄們心就散了,各自顧各自地,再後來,韓八傷好了,帶着一幫傢伙,把原來咱們的佛爺全弄走了,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