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對,咱還拿你的比喻來說,您方才說了,兩條魚能讓一家人高興吃上半拉月,塊錢夠一個娃娃一年的報名費,可您老想過沒,這兩條魚再省着吃,也就半拉月,可半拉月以後呢,不該苦還得苦,該饞還得饞麼?至於,那塊錢的事兒,充其量也就夠個報名費,可娃娃們要上,不是只要報名費就成了的,筆本墨水,水包具,哪個不要錢,就咱們雲錦的老姓,承擔得起麼?
老頭兒啞然,悶了頭抽煙,他沒念過書,一點化也是加入部隊後的,跟字打過最多交道的還是主席語錄,這樣的水平,自然不可能是薛老的對手。..
老頭兒悶頭抽煙,汩汩的煙氣快攆上鍋里的動靜兒,半晌,梗着脖道:「我不聽別的,你們當官的要是有能耐,雲錦的群眾就不會受窮,不受窮就不會鬧騰,你是雲錦的書記,我問問你,雲錦普通老姓,人均年收入是多少,基本開支是多少,農田產量是多少,人均提留是多少……」
薛向默然,他不是不知道這些數據,而是實在說不出口,因為真實的數據,實在有些嚇人。
且按那個數據看,政府非但不是在利民,反倒有橫徵暴斂的嫌疑。
「說啊,你怎麼不說?」
老頭兒用力敲着煙鍋,瞪着薛向道:「我就跟你攤開了說,這些年,雲錦的老姓不靠着鬧騰,混些補助,這日早都過不下去嘍,你當老姓都不怕死,不要命。當兵的都端着槍來了,還撲撲往上沖?不是!但凡有丁點兒活,誰願意不要命。實在是窮得沒辦法嘍,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嘛……」
薛老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老頭兒哪裏只是完全符合黨章上那誇張要求的黨員,分明就是領袖說的那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
看透此點,薛老就看透了老頭兒的底牌,看透了底牌,這局自然就沒有輸得道理。
卻說,此刻,老頭兒神情激動,義憤難平。薛老知曉,這當口,跟老頭兒說什麼都白搭,乾脆不理會老頭兒,抄起灶沿上的土碗,徑自揭開鍋蓋,也不用鍋鏟,伸碗就進鍋里舀了滿滿當當一碗,揀過筷,就稀里呼嚕地往嘴裏扒拉起來。邊扒拉,還邊嚷嚷着不錯,評價起這紅薯稀飯的成色。
老頭兒正瞧得木木瞪瞪。薛老第二碗已然下肚,又伸碗入鍋。
這下,老頭兒急了,從灶邊的水缸搶起把禿了皮的木瓢,了薛老模樣,入鍋舀起半瓢,這才鬆了氣兒,「你小餓死鬼投胎?這可是我老頭一天的口糧,叫你小一攪合。中午飯都沒地兒尋摸。」
說話兒,彎腰從壇里。揀出個炭黑的醬蘿蔔,拿水沖了沖。對半切了,拋一半進薛老碗裏,「行了,吃晚飯,趕緊走人,你這大肚漢,我老頭可養不起。」
薛老小心的咬下小塊兒醬蘿蔔,扒拉一大口稀飯,含糊道:「您老這也摳門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區委書記,您拿這稀飯鹹菜招待我,我都沒嫌您,您反倒嫌起我來!」
老頭兒瞪眼道,「怎麼?瞧不起稀飯、鹹菜?雲錦的老姓要是頓頓都吃得起紅薯稀飯配醬蘿蔔,你小就用不着來纏我老頭了,那時,你就想人家鬧騰,也沒人願意鬧騰了。」
「您這話說得可過了,我哪有瞧不起,瞧不起,我能吃這樣?您老敏感了。「
薛老連連搖頭,兩下扒完,丟了碗筷,「實話實說,讓雲錦的老姓頓頓吃得起紅薯稀飯配醬蘿蔔,在我看來,根本就是芝麻大的事兒!」
「芝麻大的事兒?」
蹭地,老頭兒站了起來,「芝麻大的事兒,你小立馬給老辦嘍!」
薛老盯着他道:「您老還真別當我瞎白話,您要說家家頓頓大魚大肉,我暫時可能力有不逮,可要說頓頓紅薯稀飯配醬蘿蔔,一年,頂了天的一年,我一準兒辦了,但前提是您老得配合我工作!」
「一年?真的!」
老頭兒眼睛險些飛出眶去,怔怔許久,眼中精光逐漸黯淡,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小誑我老頭,你又不是財神爺,能拉金尿銀!」
老頭有為民之心不假,做過相當級別的幹部不錯,但思維還是農民式的,眼界窄,盯着的就是眼前的仨瓜倆棗,如何看得長遠,在他眼裏,二十萬口吃飯,就是登天一般的困難。
「怎
第三百零三章 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