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地委書記,掌御千里江山,牧民五萬,出口玉律金科,抬腳震顫山河,真正的一方諸侯,竟落到如斯田地,如何不叫古錫名感概。
感概未幾,念頭稍轉,古錫名又釋然了,細細一想,自打這位薛助理到德江上任以來,除了最初的幾日,周書記和他合縱連橫,完美合作,掃了孔凡高一次,自二人轉為敵對關係後,每碰撞一次,周書記便跌倒一次,且是一次比一次跌得深,一回比一回載得狠。
尤其是最近一周內,反反覆覆,周書記在活土匪身上,跌得快鼻青臉腫了都。
先是,周書記借招商之事,要狠狠發落活土匪,誰知,周書記擺開了架勢,召開了黨政聯席會,準備要拿活土匪開刀,哪知道活土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楞生生從強敵梅山,銀山手中截和,將投資拉到了德江,在周書記大模大樣定了會議的台盤後,活土匪亮出了一紙合約,掀了台,狠狠抽了周書記個滿臉花;
緊接着,周書記再發力,連夜將活土匪踢出了地委,擺明了要搶活土匪的功勞,哪知道活土匪借着掃平雲錦湖暴民之餘威,誘敵深入,導致蘇全誤傳假消息,引得周書記入彀,又狠狠在周書記臉上印了一巴掌。
再後來,梅山宋書記,銀山程專員殺到德江地頭,當着周書記的面兒,奪走了德江手中煮熟片好包在餅里的鴨,沒成想活土匪再上演了驚天逆襲,從高官雲集的現場直播會場,白馬銀槍,一舉奪回了投資。
這招商之事,一番反覆。兩次對比,毫無疑問,薛向成了偉岸光輝正氣的典型。周書記自然是那無能自私陰暗的反面,甚至不用過腦。古錫名就知道周書記胸口,滿滿地全是內傷。
再到前日掛牌儀式事件,周書記又挨了省委的處分,雖然不致命,可也是政治生命上的不小傷害,聽說,省里都傳出質問周書記駕馭能力的風聲了。
一次失敗,未必算是多大挫折。可每戰必敗,是人心中都得存下陰影。
更不提,周書記可是地委書記,薛向不過是其麾下上不得台盤的下屬,論力量對比,周書記佔據了絕對優勢,可偏偏周書記每戰必敗,恐怕也就是這種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遭遇如此多的失敗,才更打擊人的自信。
畢竟。這活土匪每每翻盤,皆是那麼的匪夷所思,奇招迭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可思議,如此一個不可揣的對手,只怕任何人對上了,都得撓頭。
想通此節,古錫名也就釋然了,深深看一眼薛向,都忍不住打冷顫。
果然,接下來的對話發展,一如古錫名所料。薛向方道出了請假的要求,周道虔差點兒沒一躍而起。竟興奮地站起身來,壓根兒不問為何請假。直搓着手掌,二話不提就准了假。
甚至,薛向請天,周道虔竟直接批了一周,直說「薛向也辛苦這些時日了,該休息休息了」,看那模樣,周大書記只恨這活土匪不請個十年八年。
請假獲准,薛老便告辭離去,周道虔的心情,他洞若觀火,自不願賴在此處,討人嫌棄。
卻說,薛老方去,古錫名便捧着一份件,遞到了周道虔身前,「書記,這是地委辦呈交的雲錦湖管委會籌備初稿,請您過目。」
原本,這份件在古錫名處,壓了也有兩天了,作為周道虔的貼心人,他也察覺出了周道虔對調薛向赴任雲錦,還有餘慮,可今次見了周道虔這副光景,古錫名哪裏還不知道,周道虔趕薛向出地委的心思,便定死了。
既然窺出了領導有睡意,古錫名這大秘自然得在合適地時候遞上枕頭。
果然,周道虔接過件翻了翻,放了下來,臉上露出微笑,「辦得不錯,回頭你讓楊秘書長組織秘書班,把這份件再潤色潤色。」
古錫名應承一聲,暗想,「秘書長楊珧是孔凡高的人,周書記讓楊珧潤色,無非是變相跟孔凡高通氣。可這孔專員這會兒都被活土匪又折騰回了病床上,只怕嫌惡活土匪之心,遠比你周書記強烈,逐活土匪出地委,他還會不同意,如此看來,活土匪赴任雲錦已是定局。」
周道虔押一口茶,瞥一眼古錫名,接道:「錫銘,此事務必保密,畢竟,是否能行成決議,還未可知,不要還沒有就傳得滿城風雨,此點指示,你稍後也跟楊秘書長傳達一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