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氏的時候,方清悠幾乎都要認不出她來了。
周氏蜷縮在床上,蓋着幾床厚厚的被子,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饒是如此,身體還是不住地瑟瑟發抖。
隱隱可見,她的面色蠟黃一片,就如同一塊壞掉的老臘肉。
緊緊地閉着眼睛,泛青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看這樣子,似乎還真的被嚇得不輕。
看到方清悠前來,秋蘭幾個丫鬟都是一副戒備的模樣,這個庶女現在來做什麼?
再看到她身後的方興安,才忍住了將她趕走的衝動。
「母親,你這是怎麼了?」方清悠故作不知地問道。
周氏顯然是陷入了自己的恐懼世界中,對方清悠的聲音聽若未聞。
「悠兒,你看看你母親,現在都成這般樣子了。」
方清悠走到周氏床前,見她的目光木然一片,如同一片死水似的,這死水裏有着深深的恐懼。
當年方老夫人的死果然和周氏脫不了干係,否則她怎麼會怕成這樣。
聽到周氏的情況是一回事,如今親眼看到她這般模樣,方清悠只覺心中快意。
周氏也有今天啊。
隨意看了周氏一眼,便皺眉道:「父親,看母親這樣子,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驚嚇是心病,藥物只能安神,要想讓母親徹底好起來,還是得要解開心結才是。不知道父親可知道母親當時是受了什麼驚嚇嗎?」
方興安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這番說辭,從昨天到今天他聽了許多遍了。
本來他還對方清悠抱着一絲希望的,如今看來癥結還真的是在周氏身上。
她要好起來,必須要自己放開那些事。
同時,心裏對周氏也冷了許多。
這幾天,府里的傳言他不是沒有聽到,難道當年真是周氏對母親動了手腳,害死了母親嗎?
需要周氏幫助是一回事,母親雖然故去了,終究是和他血脈相連的生身母親。
再看周氏,他只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怒火,這個該死的賤人竟然敢害他的母親!
「父親?」見方興安似乎有些走神,方清悠不禁催促了一句。
「既是要解開心結,旁人顯然是幫助不了她的,悠兒,我們走吧!」方興安沉着臉哼了一聲。
剛才說話的時候還一口一個「你母親」,如今卻變成了「她」。
秋蘭心頭猛地一跳,老爺對夫人的態度怎麼變了這麼多,剛才還很在乎夫人呢,怎麼這會就變得這麼冷淡了?
立刻就將目光望向了方清悠,眼底隱隱含着怒氣。
一定是這個小賤人,一定是她在老爺耳邊說了什麼,老爺才會對夫人忽然置之不理了。
方清悠無視了秋蘭的目光,焦急地道:「父親,雖說心結要靠自身才能解開,但是也不能不管母親啊。這樣下去,母親的身體一定會出事的,再說,母親還有事要做,別的不說,母親還要參加明天袁太傅家的宴會呢。」
方興安愣了一下,冷淡地道:「看她這樣,肯定是參加不了明日的宴會了,到時候你們姐妹幾個自己去吧。不行的話,父親看看能不能請一位夫人或是從府里找位姨娘帶着你們去。」
話音才落,蜷縮在被子裏的周氏就動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伸出了一隻手來,聲音微弱又焦急:「老爺」
方興安冷冷地看了周氏一眼,就立刻挪開了目光:「宴會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讓哪位姨娘明天帶着幾個兒女去就行了。」
「老爺,不可,我,我去」周氏腦袋沉得都快轉不動了,卻是聽懂了方興安的話。
她才是方府的當家夫人,哪裏能讓這些姨娘出風頭,再說明天可是她為兒女挑夫婿挑媳婦的好時候,她怎麼能不去?
她就是爬,也要爬到袁太傅家去!
想坐起來,可怎麼都提不起來力氣。
秋蘭見狀,連忙將周氏攙扶着坐了起來。
「老爺,我去,我去,明天的宴會,我去就行。」
「你這身體,明天能去嗎?」這次,方興安卻是連看都懶得看周氏一眼。
「能去,我能去,老爺,我能去的。我,我只要再休息一晚就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