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恆有心將孫氏當場斬殺,但這樣做的話,就得斬盡殺絕,把孫家上下也盡數剷除才能免其後患。然而這時候的戚雲恆不過小有勢力,還沒到可以隨心所欲、大殺四方的時候。若他前腳才接受孫太守的投誠,後腳就把孫太守一家盡數屠戮,那今後誰還敢投靠他,向他效忠?
無奈之下,戚雲恆只能捏着鼻子收下孫氏。
然而孫家卻不知足,以自家女兒本是黃花閨女為由,妄想謀求戚雲恆家中的正室之位。
戚雲恆也火了,直接拋出一條白綾,明明白白地告訴孫家:若孫氏肯用這條白綾自行了斷,那他便以正妻之禮將孫氏的牌位迎入戚家祠堂若她做不到,那就老老實實地進後宅做妾吧!
權衡之下,確切地說,是在一群大兵刀光劍影的威懾之下,孫太守終於沒敢再得寸進尺,低調地將孫氏打包,送到戚雲恆的手中。而戚雲恆也沒留她,連夜將人運出軍營,送往大後方的臨時府邸。
到了戚雲恆的後宅,孫氏也沒有老實下來,尤其是剛剛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的那陣兒,孫氏甚至妄想謀害戚雲恆已有的三個子女,好讓自己的孩子在降生後獨霸後宅,獨佔一切。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
人家高氏從小學的就是後宅生存之道,論心機,論手段,都不是孫氏這種被家人寵壞的二把刀能比的。陳氏和呂氏則是守望相助,背後又有後宅大佛雲氏撐腰,發現不妥的時候,直接告上一狀都夠孫氏喝上一壺。更主要的是,戚雲恆的後宅不是孫家,孫氏在這裏沒法子一呼百應,而且誰都知道戚雲恆不喜孫氏,她想收買幫凶都沒人肯於響應,倒是有不少人願意落井下石,反插一刀。
於是,孫氏還沒害到別人,就先把自己弄了半死不活。
「生下雨浠後,她才算老實下來。」戚雲恆扼腕道,「我還以為她做了母親,總算學會了隱忍克制,沒曾想卻是炮製了一個大亂子出來!她之所以會變老實,恐怕也是知道茲事體大,一旦暴露,我是定然不會輕饒了她的!」
「就是說,你還是要饒了她?」歐陽撇嘴問道。
「她現在可是有了一個比孫家和數千人馬更厲害的護身符啊!」戚雲恆無奈嘆道。
孫家的眼光雖好,行事卻不地道,把老虎屁股當馬屁股拍,自然落不得好。即便是孫氏晉升為孫妃,孫家也沒能借上東風,一飛沖天。
當年,收下孫氏之後,戚雲恆就把孫家的私兵全部收編,只留下孫太守繼續做他的光杆大員。登基之後,戚雲恆更是借着改郡縣為州府的機會,擼掉了孫太守的太守一職,給他換了個品級更高卻毫無實權的虛職。
但孫氏畢竟給戚雲恒生下了一個孩子。只要這孩子是戚雲恆的親生骨肉,即便只是女孩,戚雲恆也不好以她做名義斬殺掉她的親生母親哪怕生不如死,也不能讓其隨便死掉。
這樣一來,孫氏便有了護身符。
歐陽對孫氏的死活漠不關心,但說到孩子,他卻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不過,針對某件事的計謀雖然應運而生,卻不好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冒然提出。歐陽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而問道:「你什麼時候走?要不要再用些夜宵?」
「將那種熱果漿取些給我吧!」戚雲恆點頭道。
所謂熱果漿就是將鮮果榨汁後再加熱,歐陽當即命人下去準備,順便又加上了自己喜歡的奶味蒸糕。
趁着底下人準備吃食的檔口,歐陽一派隨意地向戚雲恆說道:「對了,有可靠心細而且識字會寫的人手沒有?我在柳縣的莊子裏有些書,你派人過去抄一下,興許有用。」
聽歐陽這樣一說,戚雲恆卻沒有立刻給出回應,只面色古怪地打量了歐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道:「重檐,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一個習慣?」
「啊?」歐陽一愣。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戚雲恆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我抄錄的書籍必然都是稀世珍本,那麼,將如此巨大的財富送給我的你,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歐陽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
戚雲恆說對了,他確實有所求,只是並不打算承認。
「我不是剛給你捅了一個大簍子嗎?總要彌補一下。」歐陽一臉誠摯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