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椎名京心裏,麻倉好就是他之前反駁麻倉葉明時所說的「博聞強識、才華過人、孤僻而善良的少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椎名京是一個相信自己的眼、耳和心勝過其他的人,哪怕麻倉好本人也順着麻倉葉明的話把「惡魔」給攬到自己身上,椎名京依然不信麻倉好和「喪心病狂、滅絕人性」有什麼關係。
在過去兩年多的交往中,椎名京曾多次得到麻倉好不求回報的幫忙,雖然那些事情對於麻倉好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譬如說他被櫻冢護詛咒的這一回——但是,對他而言,這些事情都是非常棘手、甚至危及生命的,他不能因為麻倉好解決這些事情容易就覺得對方付出的少,或覺得自己無需回報。
正如椎名京曾對母親所傾訴的煩惱那樣,對於自己一直單方面接受好友幫助而無法回饋以同樣的心意,他一直都是心存一絲愧疚的,單方面的付出是不對等的,他也明白朋友之間的幫忙並不會以索取回報為前提或附帶條件,他只是覺得,如果他總是被幫助的一方,那麼,很顯然,要麼是他能力不夠,要麼,是他並沒有接觸到好友需要幫助的那些領域,換而言之,當朋友遇到困難的時候,他被排除在外,這可能是一種保護,可是,他總有些不甘心。
因此,當麻倉好以尖銳的言語想要在兩人之間劃出界限的時候,椎名京幾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
麻倉好從沒有用這樣冰冷的、諷刺的語氣稱呼他「伊勢的神子」,往日提起這個稱號,麻倉好更像是在開玩笑,可他從沒有厭惡過、貶低過這個稱號。
與其說這是為了決裂,這更像是一種提醒,提醒他「伊勢神子」有「可以做」和「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無論椎名京如何理解消滅人類和毀滅世界的關係,對於在場的其他人、甚至不在這裏的絕大多數人類而言,這兩者都是對等的,或許,對於神明而言也一樣。神明的恩寵是無常莫測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厭棄,而伊勢的神子在出雲做出與國津神們相悖的事,去維護國津神想要討伐的罪人,極有可能會因「蔑視神明」而遭到降罪。
但是,那又如何?
你曾給予我的那些善意,我也想要同等的回報給你;你曾給予我的溫柔寬容,我也想要同等的展現給你;你將快樂分享給我,為我開解煩惱,我也想要為你做同樣的事;你將自己的世界展現給我,隱去了陰暗低沉的部分,只留下與陽光一般明媚的部分,我也想要將我的世界展示給你,希望你不會感到孤獨,希望你不必再困守自己方寸之地,畫地為牢。
因為我們是朋友。
倘若是榮耀,我們一同背負,倘若是罪惡,我們一同承擔。
我曾蒙受你的好意而平安地活到如今,如果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轉身而去,我還有什麼資格再見你一面?
在出雲國,借用國津神的力量與這些前來討伐的正義人士作戰,的確有些不合適,那麼,他就不用。
椎名京稍稍退後一點,與麻倉好並肩而立,低聲問:「你的靈力被封住了大半,能解開嗎?」
麻倉好掐印默誦咒文,口中答道:「能,但是需要時間。」
論起封印之術,麻倉家現存的陰陽師怎可能有人比他更加精通?
只不過被圍攻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有解封的空閒。
「好君,你先應承我,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今日不能殺人。那麼,我會為你爭取解封的時間。」
椎名京話音未落,一支箭被靈光包裹着如同流星墜落般瞬息到了身前。
麻倉好正要出手,椎名京上前一步,轉動手腕,兩次扇動舞扇。
在純白的扇面留下的殘影中,交錯的軌跡相交之處出現了瞬息的「靜止」。
哪怕是光,也要在絕對的「靜止」面前停下。
靈光消失,退魔之箭無力地墜落在地。
椎名京抬眼看去,發現射出這支退魔之箭的巫女呆滯地握着弓,不知是否還要繼續攻擊,他笑了笑,側身滑步,輕巧地在身前揮出一道極大的弧形。
白色的扇面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朝向上方的一面染上了太陽的金色,朝向地面的一面則褪呈了幽謐的銀色。在金色與銀色的弧光相合的邊緣,一道寧謐的黑色弧光若隱若現。
正是這一道幽
第44章 黃泉津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