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推開書房的門,一眼就看到站在書架前的郁庭川。
「老趙說你在二樓書房,我就直接上來了。」江遲邊說邊掩上門。
郁庭川看到來人,把那張素描夾回書里放到架子上,然後轉身走去沙發,請江遲一塊坐下:「這個點過來,晚飯吃了?」
江遲搖頭:「家裏阿姨還在炒菜,不到八點肯定上不了桌。」
郁庭川拿起煙盒,爾後道:「我看你家的家政阿姨比你這個僱主架子還大。」
「老太太親自指的人,我倒不好辭退。」江遲也無奈,提到家裏的保姆直搖頭,但隨後,他看向郁庭川,把話題引到正經事上:「我今天去上班,得知小姑娘家的老人出院了,怎麼回事?」
這麼一說,江遲也發現,別墅里沒見宋傾城的人。
郁庭川點了支煙:「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江遲臉上詫異:「婚禮不是沒幾天了,這個時候回老家?」
郁庭川把玩着打火機,一時沒有接話。
江遲看着神色平靜的老友,着實有些想不透:「那這婚禮還辦麼?你不挺喜歡這小姑娘的。」
「先往後推一段時間。」郁庭川開腔道。
「什麼意思?」江遲有些沒聽懂,稍作停頓,像是思考了一番,開口問:「是不是真像老顧說的,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發現小姑娘沒有想像中的好?」
郁庭川吐出一口煙,緩緩道:「鑽進死胡同里出不來,倒不如給她時間空間讓她自個兒想明白,省得拘在身邊彼此都不痛快。」
江遲笑:「你這心夠大的,我聽說水鄉出俊男,你把人放回去,當心她找到合適的,一去不復返。」
郁庭川聽了,跟着一笑。
江遲見他這樣,忍不住擠兌他:「這事的風險可不小,小女孩說不好,要是哪天她真不再搭理你,這婚禮就要無期限延遲了。」
「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郁庭川說:「她對我怎麼樣,會不會跟着別人跑,現在基本可以篤定。」
江遲笑問:「你這是對自己太有自信,還是堅信女人的忠貞程度。」
「自信算不上。」郁庭川俯身,往煙灰缸里磕煙灰:「有些問題既然存在,終歸要解決,她又是性格偏固執的那類人,思來想去,覺得暫時放手是最明智的做法,我手頭也有些事情,趁這次往日本走一趟,其它的,回來再說。」
「咱倆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你這樣……」
江遲沒說下去,滿心的感慨:「感情的事,最經不起兩地分離,就這麼讓她走了,你倒是心胸寬廣,換做我,就算上了飛機,也得把人給逮回來。」
郁庭川的眼底含了笑意:「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最重要的是用對方法。」
「你說的一套一套,做起來恐怕沒這麼容易。」江遲道:「我就不信你真的完全沒一點不放心。」
郁庭川沒搭腔,過了一會兒才道:「最起碼能弄清楚一些事,讓她知道,離開還是留下,不像嘴裏說的那麼簡單。」
江遲長嘆一口氣:「現在的小女孩真的不能小瞧。」
說着,他抬頭看向郁庭川,笑着打趣:「如今的老男人也沒差到哪兒去。」
。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余饒市。
傍晚下過雨,四合院裏的青石地面濕漉泛着水光,已入深秋,院子中央的那株梧桐,已從盛夏的枝葉繁茂變成滿樹金黃。
老太太在廚房擺好碗筷,走去隔壁,敲了衛生間的門。
「洗好了快出來,這幾天降溫,別凍着自己。」
話音剛落,衛生間的門就從裏面打開。
宋傾城正歪頭用毛巾擦濕發,看到繫着圍裙的外婆,緩緩微笑起來:「其實還好,也就穿衣服的時候有些冷。」
她身上穿着家居服,在降溫的時節顯得單薄,白皙皮膚透出沐浴後的紅暈,五官明艷又安詳,一頭濃密潮濕的黑色長髮,被她裹在玫紅的干發巾里輕輕擦拭,猶如待放的薔薇花,卻又充滿生活氣息。
老太太催促道:「先去把外套穿了,然後過來吃飯。」
等宋傾城走進廚房,飯菜都已經上桌,因為近期天氣轉涼,外婆的身體比在南城的時候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