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看見品相這麼好的海棠花,作年禮送給老祖宗倒是絕了。」眉目清俊,容貌俊秀,不愧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封旭捧着一株嬌艷美麗,在這寒冬臘月卻依舊開放的海棠花,不由感嘆道,然後他轉過頭來看向送上海棠之後就低眉順眼地侍立一旁的小廝,問着:「這是李管家送來的?」
小廝點頭應答:「是,是在蜀地一個小鎮買來的,也是機緣巧合在山裏找到的花兒。管家吩咐讓人精心打理了半年,發覺品相半點不差,花更是常開不敗,這才吩咐我將花呈給公子。」
「李管家果然細心。」封旭滿意地點頭,卻又在感受到手上觸感的時候皺起眉,「只是這花盆未免也太粗糙簡陋了。」
宋臻精心找來的陶盆,小心題寫的詩句,在他看來是古拙質樸,頗有情趣。然而放在身為楚侯府公子的封旭眼中,卻是鄉村粗鄙之物,完全看不進眼裏。
小廝小心翼翼地回答:「管家說,這上面的詩句文采頗有可觀之處……」
「再有文采,這樣的花盆又如何配得起我封家世家的身份?」直接打斷了小廝的回答,封旭皺眉,放下那海棠花,「去把我庫房裏那白玉瓷盆拿來換給這海棠。把這陶盆丟出去,沒得糟踐了封家的門第。」
比起管家,小廝更不敢違背封旭這位主的意思,只得接過那嬌艷的海棠花,照着封旭的話去做。他是不太懂封旭的講究的,但是既然公子不喜歡這陶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不知好歹地去找管家說公子不樂意用原來的陶盆?這才是兩頭得罪的事情。
就在花盆被換過之後不久,那原本粗糙的陶盆卻被放在了另一人的手上把玩。
「旭公子……果然還是那性子。」一邊的中年儒生搖着頭道,有點嘆息的味道,「李管家是個聰明人,他看中的東西,九成九是錯不了的。既然他將這陶盆保存下來,自然是因為這陶盆有其價值。可惜他一番苦心偏偏抵不過旭公子的脾性。」
「呵。」手拿陶盆的人輕哼了一聲,半點沒有把儒生的話語放在心上的樣子。他眉宇之間和封旭有幾分相似,卻少了兩分富貴,多了三分沉靜。因而陡然一見,卻和封旭截然不同了。這人名叫封晟,正是封旭的長兄。不過同那大小楊公子關係從來不好一樣,這兩位自然也少不了齟齬。
一番話說下來,房間裏將那陶盆呈上的小廝低眉順眼,一言不發,儒生也不再說話。封晟卻半點不在意,徑自在燈光下去看那陶盆上的字。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低的,又溫柔,就像是夜裏緩緩流淌的溪水一樣,此時斷斷續續,「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陶土的滲透效果使得宋臻一開始寫在陶盆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了許多,但是仔細辨認,卻不難看出上面寫了什麼內容。封晟喃喃念出這一句詩,下意識地輕輕揚眉。
稍稍有鑑賞能力的人,就能品鑑出這是如何精彩的一句詩。
聽到封晟念誦,儒生忍不住一挑眉,說:「寫的是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真妙!絕妙!這小小陶盆上竟然會有如此妙句!就這一句詩,就足夠讓作詩之人留名青史了。想來,李管家也是看出了這其中的不凡之處,才非得將這陶盆一起送到旭公子手裏。不過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慧眼識人為封家尋得英才罷了。」
封晟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陶盆上模糊的字跡。
察言觀色,儒生就知道封晟是如何看的,順着往下繼續說。「只是就憑旭公子的脾性,非錦衣不穿,非鼎食不咽,這麼一個陶盆,他根本就懶得看上一眼。就是有千古難逢的妙句,他也看不下去。又怎麼會懂李管家到底想讓他做什麼呢?」
封晟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一邊小心把這粗糙的陶盆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說到底,再有文采也沒有名滿天下,難道封家招攬不來嗎?」
儒生立刻接上:「可是是否能夠在這樣的小事上找到線索,順藤摸瓜,卻是能力的表現了。這一點上,旭公子遠不如您。」
半點沒有謙虛的情緒,封晟不置可否地點頭,「老祖宗的年禮雖重要,可這封家的家主可不是討好長輩就能坐穩的。」
「仔細去打探一下吧,李管家在蜀地停留在了哪些地方,這盆花又是從哪兒買來的。既然封旭丟掉了這個機會,我就撿起